戌时,月明,积雪虽已融化了大半,但依然在雪的照耀下如同白昼一般。
此时的无忧楼,格外的热闹,如同喧嚣的菜市场,人头攒动,叫卖声不断。
萧铣刚一踏入,一股浓烈的芳香就扑鼻而来,完全与之前白日时不同,虽之前也出入过不少风月场所,但也是第一次闻到这种香味,有种醉倒后飘飘然的感觉。
萧铣不禁打了个喷嚏,使劲摇了摇头,才稍微让自己变得有些清醒。朝四周看了看,也没有看到人影,又抬头朝楼梯上望去,四目相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乐呵呵地看着自己。
“公子,别来无恙。”楼梯上的女子微微张口说道。
“别来无恙。”萧铣应声道,看着对面女子平静的面容,显得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偌大的喧闹声在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公子打算一直站在楼下吗?”
萧铣当然没这打算,上了楼,跟在婉儿后面,进了房间。
房间内古色古香,与在益阳时见过的别无差异,中间隔着屏风,屏风上依旧是亮丽的山水画,厅前放置着一把七弦琴,桌上同样摆放着一副围棋、一壶茶、几个茶杯,没有酒水,想来眼前的女子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公子请坐。”婉儿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萧铣身前的桌子上。
萧铣抿了一口茶杯,“不知婉儿姑娘约在下所谓何事?”
婉儿却并未回答,只是走向了摆放七玄琴的桌子前,弯腰抚摸了一下琴弦,“萧公子,我为你弹奏一曲如何?”
萧铣怔了一下,说了句“好”。
“我记得萧公子在益阳的时候,想听一首名叫‘刺勒川’的曲子,这些天我叫人打听了一下,正好学会了这首,现在弹给公子听听。”
婉儿转身坐在了琴前,颔首向萧铣示意了下,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开始弹奏了起来。
琴声袅袅升起,昂扬激越的曲调,如同勇猛的士兵铁马挥戈,倘若再加上原有的鼓声,则会更显得气势磅礴。
萧铣听着这首高柔的入阵曲,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只手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一时思绪万千。
一曲终了,婉儿抬起头,微微一笑,“萧公子,婉儿弹的是否还可?”
“嗯。”萧铣应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婉儿姑娘,你可知这首曲子的来历?”
“知道。”婉儿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注视着萧铣,“这是高柔士兵的入阵曲。”说着便款款走到了桌前,在萧铣的对面坐了下来,“不知萧公子,是何时发现的?”
萧铣倒装作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发现什么,发现你是高柔人?”
对面的婉儿点了点头。
萧铣苦笑了下,无奈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婉儿头上的发簪。
顺着萧铣的指向,伸手摸了摸头上,婉儿突然就有些明了。
草原上,女子被掳走实属常事,高柔的王公大臣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一块封地,相互间时常会抢夺女人,只要不是特别的女子,大多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那里的女子就养成了带发簪的习俗,这种发簪其实更像一柄短刀,两面有锋,危急时可取下自卫,或者自尽,以示自己的勇敢和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