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龙神笑道:“国师也心烦,我也心烦,咱们可以聊一聊。”
姚小凤接过酒,灌下一口,随后说道:“人总是身不由己,想做些好事情都不行,不知不觉,已经成了所谓坏人了。”
那位龙神哈哈一笑,“谁说不是呢?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像我,当了劳什子龙神了,想去瞧瞧从前沙场浴血的老伙计都不成喽。”
说这话时,这位龙神始终是看向西边的。
姚小凤问道:“你在西边有故人?”
龙神点头道:“有,很西边,一个老头子,我当年还追杀过他呢。不过往事都是过眼云烟,我有私欲,想得到什么,自然要用什么作为代价了。”
姚小凤只当这位龙神是感慨活着的时候了,谁还没点儿故事了?
一顿酒喝到了黄昏,姚小凤缓缓起身,说道:“是啊!选择了什么,是得付出相应代价的,只盼望着,回头有岸。”
那为龙神也缓缓起身,微笑道:“有回头念头,那就尽早回头吧。”
两人各自往两边走出,这位龙神,则是回了自己的水府龙宫。
若是有人常往返于中土与神鹿洲的两条青泥河,就会发现,若是青椋山下的青泥河发大水,那青泥国的青泥河也会发大水,反之亦然。
这位龙神,吟了一截儿诗圣诗。
“南有龙兮在山湫,古木巄嵷枝相樛。木叶黄落龙正蛰,蝮蛇东来水上游。”
他一伸手,一条漆黑蝮蛇探出头来,吐信不休。
这位龙神苦笑道:“一明一暗,假的被斩了,你是真的吗?这半条青泥河,快被你吃完了吧?”
…………
新鹿王朝一处小镇,名为伏亭。
镇子里生意最好的,也就两处地方,一个米面油粮铺子,还有个山货铺子。
前几日有个穷游书生到此,背着箱笼,脸蛋儿煞白,瘦的都不成样子了。
或许是实在没法子,年轻书生就在米铺前头摆了个摊儿,代人写信,也卖字儿。
米铺里有个脸上长满痘印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十岁出头,盯着看了三天了。
小主,
这三天,书生愣是一文钱都没挣着。关键是还死要面子,黄昏就收摊儿,可不是去客栈,是到了小镇外的一处林子里凑活。
男孩跟去看了一次,书生笨的可以,连树皮都扣不下来。
不过昨日早晨,山货铺子的公孙掌柜进山返回,许是出于怜悯,就给这那书生带回去了,听说是让他帮忙算账,管吃的,走时给路钱。
米铺开了好些年年,孩子只在这儿待了十年。
不过孩子习惯了进时走东门,出去时走西门,东进西出嘛!
其实孩子去年脸上还长疮呢,但今年一下子就好了,连痘印都在慢慢消散。
小镇三百里外,一处荒野山头儿,两道身影从书生到了小镇,就蹲在这儿了。
青年人问了句:“秦家主,你说我家山主这道符箓,真的不会被看出来?”
秦翻雪反问道:“要不是提前知道,你看得出?”
曹风想了想,摇头道:“我还真没那个眼力见儿,倒是你们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地方的?”
秦翻雪笑道:“闻雁兄查了快五十年了,但事先没人知道这是籴粜门的铺子。他只是想着为妹妹报仇,找到从前喜欢的姑娘。只可惜……”
曹风笑道:“只可惜查着查着,发现喜欢的姑娘,其实一开始就是别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
秦翻雪点头道:“是,闻雁兄恨姬闻鲸,就在于这两件事,对亲妹妹见死不救,还有棒打鸳鸯。结果,闹来闹去,姬荞活得好好的,他喜欢的女子,反倒是想害他的人。”
山货铺子里,也有人在聊天,不过都是心声。
穷书生冷声道:“我还是没太明白。”
姬闻雁笑道:“你可以理解为,籴粜门也好天机阁也罢,由始至终就是一间铺子。他们什么都敢收,什么都敢卖。以某种法子逼迫艾禾转世,让出来极大一部分剑运,他们又以某种法子收拢剑运,贩卖剑运。这些都太远,说近的。照你所说,孟休要建立天朝,须得有人族大帝出世,那最简单法子就是拿走人皇印了。你娘正是因为盗走人皇印,才被你大舅舅剥夺圣女身份的,围杀你娘,为的其实是人皇印。她……她接近我,为的,自然也是人皇印了。”
穷书生,自然是刘景浊了,只不过是一道只有神念的符箓而已,与本体心神并不连通。
刘景浊呢喃道:“这么说来,很早很早,这座籴粜门就是许多事情背后的一只大手,在推着某些事情发展了。”
因为有极多事情,现在还解释不清的。
刘景浊甚至有预感,即便是到自己死的时候,这些事情,未必就会有答案。
此时刘景浊问了句:“曹风,那孩子瞧见没有,能看出来什么不同寻常吗?”
曹风传音答复:“没看出来,不行把龙丘家主喊来瞧瞧?”
刘景浊都懒得搭理他。
不过里边儿一位老掌柜,刘景浊倒是认出来了。
罢了,不急,你们比我急。
梧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想必另有唤醒法子吧?
至于重楼,可喜欢跟小狐狸聊天儿了。
小菜花……不,是傲寒。她着急到青椋山,为的无非就是能活天下花的舒珂了。
再就是青椋山有个刘景浊,人皇刘景浊。
翻看着账本,刘景浊问了句:“曹风,傲寒该到了吧?”
曹风算了算日子,答道:“应该已经到了。”
当然到了,正在海棠树下,与刘景浊坐在一块儿。
年轻姑娘像个粘人虫一样,就贴在刘景浊身上,说要哥哥带她去玩儿,去城里玩儿。
刘景浊满口答应,还说下面的飞龙峡被琉璃州刺史修缮得不错,也可以去逛逛。
还拉上了刑寒藻,乘船过去。
刑寒藻不情不愿,她的事儿还多呢!
可拗不过,也只能跟上了。
琉璃州城的米铺子,自打上次关门,就再也没开过,也不晓得那位好看掌柜到哪儿去了。
州城一种好郎君,个个儿伤透了心。
梧丘好些日子没见着虞河了,只能望着青泥河发呆,呆得不得了。
反观虞河,一场梦中修炼,将将苏醒而已,也正想着往客栈去呢,结果被陈掌律拦住了。
有些事情,她也是刚刚知道。
练武的,就比较直肠子了。
“虞河,梧丘喜欢你,你知道吗?”
虞河摆了摆手,苦笑道:“我知道,可是……那个哪里是喜欢呀?梧丘小时候肯定过得不好,没人对她好过。我对她好,她也比较依赖我而已,哪个可不是喜欢。”
陈文佳呵呵一笑,男人都这样吗?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喜欢?”
虞河还真是仔细想了想,结果还是一句:“什么是喜欢?不好说,但对我来说,就是想让对方过得好。”
陈文佳便问道:“那你想让梧丘过得好吗?说心里话。”
虞河停住了,但只片刻,就斩钉截铁道:“想!”
陈文佳直翻白眼,传音说道:“那不就结了,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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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单单几句话,听完之后,虞河面色就有些发白。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陈文佳淡淡然开口:“早告诉你,你能如何?”
虞河再问:“那……山主怎么说?”
陈文佳说了句刘景浊的原话:“看她自己选择。”
虞河黑着脸,沉声道:“她脑子不清楚,她会选个屁!”
然后就狂奔下山,直去客栈。
不多一会儿,年轻人一步跳过青泥河,在客栈后边儿的露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抬头一看,梧丘傻笑不止。
虞河板着脸,“笑什么笑?”
梧丘赶忙收敛笑意,不知所措。
这一幕,被陈文佳与二楼关荟芝看在眼里。
怎么说呢,就像是最开始的那种,特纯真特傻的少男少女之间的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