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虽然卢秋影面对成延的时候,因为国恨家仇,有些冰冷,但刚一看到成延拿给她的病历、X光照片、还有心电图,很快就沉入了进去。观看好久,她终于抬起了脑袋。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和惊讶:“这些东西都是你的病历?”
成延微微一笑:“我这次回来还要去上海,松刚总裁介绍了一个在上海工作的心脏专家,所以才能拿到这些资料。”
卢秋影轻轻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她又将目光投向那些病历和片子,仔细研究起来。
过了一会儿,卢秋影再次抬头看着成延:“不瞒村山先生,给您手术的相良医生,早在我在东京帝国大学学习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东京知名的心脏专家了。不过严格说起来,日本本土所产的专家仍然被欧美医学界所不认可,这位相良先生无论在满洲还是日本,治死的人远远超过被他抢救过的人......”
卢秋影的话不仅令村山成延笑了出来,就连那位保健医生大岛也深为认同。
“而且,我离开哈尔滨后,一直在上海法租界的圣贞德医院做心脏科医生,相良先生这个学术论文,我们上个月,大家还专门讨论过,当然当时我没有这么详细的材料,但大家一致认为,相良先生最多只能算是运气好,当然村山先生命更好,所以才能抢救了出来。甚至很多医生认为,这个病例夸大了其辞,两颗子弹,而且还是一大一小两颗子弹,在心脏附近相撞翻滚起来,这根本就不可能还留下一个能够抢救过来的心脏,就算神仙也办不到。”
“而且,我看了村山先生的这些X光片子,我发现一个问题,村山先生当时应该是被紧急推进手术室的,在这之前甚至没有做X光检测?”卢秋影很快就发现了相良这一个漏洞。
“当时,村山先生中了子弹,医院离现场只有一千多米,要不然....”大岛在一旁解释道。作为相良的助手,大岛经常感到困惑和好奇,他很难理解相良是如何成功营救村山成延的。这个任务似乎超出了常规的可能性,甚至可以被称为奇迹。大岛不禁开始思考相良是否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或策略,但他始终无法找到确切的答案。每次回忆起那次紧急手术,大岛都对相良充满了敬佩与怀疑,同时也对他的神秘手段越发好奇。
“至于没有X光,因为满铁医院里的X光机只能站立打拍摄,村山先生当时这种情况,只能先抢救了。”大岛说这话已经带有很明确的态度了,他觉得相良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纯粹是村山董事运气好,大难不死,相良只是碰巧遇到了这个良机。
“你看这张照片,这是手术中打开心脏时的照片,里面拿出的子弹很清楚,看来我同事们的怀疑是错误的,当时这两颗子弹还真是撞在了一起。可这样一来,就真的解释不清了。我不是弹道专家,但我也看过许多这种枪打在心脏位置的照片,当然那时候人都已经死了。这两颗子弹,居然村山先生的心脏没有被搅个粉碎,我只能说是村山先生命太好了,要么就有神仙保佑着你。反正,以目前的心脏手术水平,就算欧美最顶端的心脏手术专家来了,也救不活村山先生。”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一旁的大岛医生,虽然嘴里没说出来,但心里却一直在嘀咕:这个相良真是走了狗屎运!不过,就算心里不服气又能怎样呢?毕竟人家现在已经成为了医学界的传奇人物。想到这里,大岛不禁感到有些沮丧和无奈。但有什么办法,相良命就是这么好,光凭这一个医学案例,就是国宝级的心脏专家,至少就可以吹一辈子了,他大岛以后就只能低相良一等了。
“谢谢,卢小姐的说明,我带着这些东西,也是希望有时间到了上海或者香港,能够找人问一下,但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毕竟生死有命,牛顿不是说过吗,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我不是一个医生,只是一个病人,只要医生能够治疗好我的病就可以了,要那么多为什么干什么呢?”
此刻,成延的内心深处开始对梦中那个场景产生了更深的怀疑。他不禁思考着:“难道我真的只是在做梦吗?还是说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些神奇的力量,可以轻易地拯救我的生命?”这些问题让他感到困惑和不安。
更让成延疑惑不解的是那个曾经坑过满铁一把的赵守义。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这个赵守义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满铁调查部这样强大的组织,也无法找到他的任何踪迹。
面对这样的情况,成延心中的疑虑愈发加深。他开始怀疑这个赵守义并非普通人,或许他拥有超凡脱俗的能力或者身份。否则,为何一个平日里毫无关联的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呢?
此外,成延还想到了另一个令人费解的细节——那个他从未谋面,但在梦中却清晰知晓是自己母亲的女人竟然称呼赵守义为“三叔”。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而母亲所说的“一家三口都在这个世界”又是何意?这一切都让成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与迷茫之中。
村山成延和王卢夫妇在小餐厅里的用餐时间持续了很久。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即使是其他日本贵族也没有对此表示任何不满或抗议。事实上,村山成延目前是这条船上地位最高的人物之一,拥有多个重要身份:村山矢浩子爵的叔叔、保护人,以及满铁董事兼总裁助理。
这些身份的叠加使得他成为众人敬畏的对象。在这样的背景下,就算是其他日本人见到他也要跪地行礼,表示尊敬。而对于船上的普通乘客来说,他们更是无法与村山成延相提并论。因此,当村山成延在小餐厅里享用午餐时,没有人敢轻易打扰他,甚至连抱怨声都不敢发出。
“后川平先生,请跟船长说一下,看还有没有一等舱,如果没有请空出一个来,让王先生与卢女士住,所有费用都算在我的帐上。”
后川平有些谄媚地说道:“嗨!我这就去办。一定没问题!”
村山成延的这个无理要求听在后川平耳朵里,不仅一点没有过份,反而他觉得这才是一位正常的满铁董事应该有的威风。这几天的日子,他因为村山助理对他一直很客气,他自己都已经很难受了,但又不敢向村山成延这位以前的下级提出抗议,直说——希望对方给自己两个大嘴巴,这样会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村山成延看着后川平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知道,后川平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只要稍微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会乖乖听话。而对于村山成延来说,他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听话的手下,能够帮他处理一些琐事,同时也能在必要的时候替他背黑锅。
“王先生还有卢女士,你们都不要客气,这是满铁的轮船,这点小事儿,我还是能够办到的。”看到卢秋影有些于心不忍,成延解释道。“成为满铁董事这些天,我发现一个问题,如果不耍点威风,会令很多人觉得不舒服,觉得你没把他当自己人。”看着后川平还有大岛医生都走出了小餐厅,村山成延继续跟他们讲道。
“我明白了,我出去一下,去趟洗手间。”卢秋影见到村山成延这副嘴脸,心里有些恶心,于是找了一个借口就出去了。
“老王,有什么事儿吗?刚才卢女士在这里,我也不问,现在人都出去了?”看到现在小餐厅终于只剩下自己这两个人了,成延终于急切地问了出来心中的另一个疑问。
他其实一直想问,但是当着卢秋影的面不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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