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丰都也不去问,紧随其后迈步而行,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走进一眉居,以往从大门进来就是一处宽敞的庭院,穿过庭院是一栋二层小楼,第一层便是会客厅,第二层作为日常卧室使用。
直到现在跟着九叔绕到二楼的后面,叶丰都才发现原来别有洞天,这里的环境和建筑都是仿古而制,处处透着典雅之气,中间一条笔直的通道将院子一分为二,左右各有两间房,而通道的尽头则是一座祠堂,也是他们这次的目的地。
进入了祠堂,迎面袭来一股浓浓的檀香气味,显然这里是香火不断,正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卷,上面是一个挺拔的道人模样,身着明黄色的道袍,戴着黑白相间的帽子,一手捏着两张画满符咒的符纸,另一只手高高举着桃木剑,脚踏白云熠熠生辉。
叶丰都学着九叔的模样,跪在地上后磕了九个响头,九叔起身后,他却依旧跪在那里,腰杆挺直一动不动。
九叔暗暗看在眼里,点头说道“这里供着的就是我的师傅,他老人家一生治鬼驱魔救人无数,因此得了一个僵尸道长的名号,可惜啊,天不佑人英年早逝,到了今天,这一脉就只有你我二人了。”
叶丰都尊敬的看了看上面的祖师画卷,又望着九叔疑惑道“不应该啊,凭您的精湛法术足以光大门楣,收个几百弟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又怎么会门庭冷落?”
九叔连连苦笑道“哪有那么简单,好叫你知道,我们这一脉原属茅山,本该威名赫赫受人尊敬,可自从几十年前那场无尘大会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叶丰都讶然道“就是刚刚在电话中所说的无尘大会?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会议?您和那位聂先生似乎对此都讳莫如深,不愿过多的提及。”
九叔让叶丰都起身后坐到椅子上,这才说道“这就要从茅山的发展历程说起了,汉元帝初元五年,有茅氏三兄弟于茅山修道练法济世救民,开创了茅山一派,被人称为三茅真君,当然,这仅仅是一个雏形,后来由于时局混乱,政权动荡,很多珍贵的法术符咒丹药秘法都不知所踪,以致于并未对后世形成较大影响。”
叶丰都对历史倒是知之甚深,汉末之后,又历经了三国以及两晋,那个时候的政治晦暗不明,由于长期连绵不断的战争,使中国的文化发展受到特别严重的打击,想到这里便叹息道“自古以来,战争毁灭的瑰宝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九叔深有同感道“是啊,战争是无情的也是残酷的,可这些又何尝不是对一个门派的考验呢?事实上,玄学的兴起和道教的兴盛也正是从这个时候才开始的,像三国时候的于吉以及左慈等都是茅山后裔的代表。”
叶丰都对这些人名早已如雷贯耳,此刻方知是茅山的传承,旋即说道“由此来看,茅山一脉在当时并未消亡,而是四分五裂的隐匿在波涛之中,只要时机成熟了,自然而然会重新凝聚起来。”
九叔呵呵笑道“你说的不错,一直到了东晋的时候,葛洪终于脱颖而出,他的伯祖父葛玄便是左慈的弟子,因此他自幼就习到了很多茅山的秘术,后来从郑隐那里得到了金丹经以及三皇内文和枕中五行记,这些都是茅山的不传之秘,经过刻苦钻研之后,隐居在罗浮山一心炼丹修道,并且吸纳了大量游离红尘的茅山后裔,这便是最初茅山派的由来。”
叶丰都眨了眨眼睛,狐疑道“这和无尘大会好像没什么联系啊,而且葛洪老前辈所做之事对茅山一脉来说是有重大意义的。”
九叔更是对其连连称赞“不错,前辈祖师对茅山的贡献是值得我们永远铭记的,不过,此事却成为了无尘大会的引子,一直到了南朝时候,道教上清派的传人陶弘景带着弟子来到茅山修行,并将佛道,儒道与道教三者融会贯通,形成了一个新的派别,由于他们尊三茅真君为祖师,所以被人们称做茅山宗。”
叶丰都顿时愕然,过了片刻才唏嘘道“我明白了,他们一个是茅山派,一个是茅山宗,双方都以茅山一脉自居,自然要分出一个正统谁属,这应该就是无尘大会的由来了。”
九叔点头应道“从此,葛洪前辈的茅山派就成了南茅山,而陶弘景祖师的茅山宗便是北茅山,南北虽然相争,但并不对立,双方经常会派出年轻的弟子互相交流学习,时常对经讲道切磋法术,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双方称之为无尘大会,意思是心无一物不惹尘埃。”
叶丰都嘴里咀嚼少许,嗤笑一声道“这些有道之人说谎话也不打草稿,既然是心无一物又何必争正统之名,说好的不惹尘埃却很在乎输赢之实,怎么听都像是在自欺欺人。”
九叔浑身一怔,幽幽说道“你算是看透彻了,可就是这么一个自欺欺人的大会,却让我师傅遗恨终生,以致于后来走投无路,甚至整个茅山一脉都难以容得下他,只能在这里避世红尘,了此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