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纸片,花纹却十分繁复,根本没办法造假。
陈寡妇刚要伸手,老汉却突然缩回粮票:“拿衣裳来换。”
她低头看着补丁摞补丁的粗麻衣,忽然瞥见儿子脚上还算完好的草鞋,正准备说些什么。
“丙七队的?“发粥吏突然敲响铜锣。
陈寡妇浑身一颤,青铜耒“当啷“掉在地上。
那吏员从案下抽出本簿子:“新入籍者首日免费吃一顿。”说着撕下半截盖着蓝印的纸片,“明天扣工分。”
他记录完打了一碗菜粥递给陈寡妇。
陶碗盛着的菜粥比她这辈子吃过的都稠。
儿子把脸埋进碗里喝得太急,鼻尖沾了片菜叶。
陈寡妇用袖口替他擦拭时,发现旁边的妇人菜粥里有肉糜吃。
“那是肉票换的。”瘸腿老汉不知何时蹭到旁边,“一般有手艺的流民一家都能吃肉。”
“看见西头那排砖房没?会手艺的住单间,咱们这种...”老汉敲了敲自己的瘸腿,“睡草棚。”
“哦。”陈寡妇说:“我会织布,绣东西针脚细密。”
老汉下半句‘咱们搭伙过日子,有个保障’堵在嘴边。
他懒得自讨没趣背过身稀里呼噜喝自己的粥。
……
晨雾未散,渭水故道已竖起三百杏黄旗。
纪由将《周礼》“九夫为井“的古制改作“百夫为队”。
一百人为一个单位,在统计人口、劳动力、土地等资源时更加方便准确。
两千人为一个安置点,官府根据工程情况合理调配。
更清晰的指挥链条,传达命令、统计工作成果等流程更顺畅。
基层管理者小吏为百夫队长,再额外配备一名记分员。
“甲队引灞水!乙队筑堤堰!丙队打杂!”
小吏的喝令惊飞枯枝上的鸦雀。
陈寡妇弓着身子,正吃力地掘土。
就在她直起腰,稍作喘息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有一人正带着一群人测绘沟渠走向。
那人穿着一身紧致利落的衣衫,显得格外精神。
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白皙的面庞在这满目荒芜的环境中显得尤为醒目,只是此刻,他的双手沾满了泥土,正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测绘工具。
在他身后,跟着一群身着长袍的官员,他们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不敢交头接耳。
眼尖的村民们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边干活,一边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仙官真俊呐。”
“俺走遍十里八乡也没见过这么俊的。”旁边一个憨厚的汉子挠了挠头,咧嘴笑着说道。
陈寡妇听闻,喃喃自语道:“那就是仙官?”
“你新来的?”旁边一位正在除草的大娘,停下手中的动作,上下打量了陈寡妇一番,疑惑地问道。
陈寡妇闻言,将手中的农具往地垄上一杵,“昨儿个才来的。”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还有人不认识仙官。”
“我听说武皇帝就是仙官一手教导出来的,之前我听说书先生天天讲武皇帝和仙官的故事。”
“可肉麻了。”
“情天恨海啊,武皇帝晚年一直在念叨为何仙官离开他。”
“望仙台锁了武皇帝一辈子啊!”
陈寡妇:在说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