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希望在成亲的第二日,看到自家丈夫对其他女子关心备至呢?
张绮语内心恼怒不已,但家中一直是按照正妻的标准培养自己的。她知晓自己刚入府,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心中越恼火,脸上的笑容越恳切。只听她笑着吩咐自己的贴身丫环,说道:“还傻愣在那干什么?给于姨娘沏茶去!”
张绮语的贴身丫环拂冬是从小跟着她长大,一个眼神,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想法。应了一声,便转身去准备了。
于薇安一进屋礼刚行到一半,就被李励拉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嘘寒问暖起来:“可是等久了?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多穿点……”
于微安听着李励关切的话语,内心十分欢喜。但理智告诉她,现在可不是讨宠的时候。于微安轻柔地将自己的手从李励手中挣脱,冲着张绮语在此恭敬地行了一路,说道:“微安来给主母敬茶,不敢迟到。”
于微安越是恭敬,在张绮语的眼中却变成了无声的炫耀。炫耀李励对自己的恩宠。
张绮语心中嫉妒着这个先自己一步,抢走了丈夫许多第一次的女子。
男人总是对自己第一个女人,念念不忘。
张绮语的母亲一直深受其害。
所以,在张绮语幼年耳濡目染的影响下,她清楚地明白,自己与她,只能有一个留在李府。
张绮语心里想得越多,面上却越发和善。见拂冬进来,便端坐在椅子上,招呼着:“郎君待妹妹真是体贴入微,拂冬,给于姨娘看茶。”
“是。”拂冬端着放着茶盏的托盘,走到于微安面前,微微俯身,将托盘递至于微安。
于微安一接过茶,便觉得这茶碗的温度不低。
如果于微安是从大家族中出来的,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便知这其中定有蹊跷。或者说,一场阴谋,即将围绕她展开。
可惜,她出生在落魄的秀才家,杨氏不知晓深闺的勾心斗角,无从教起。
谢筠身为男子,从未料想到妇人之间有那么多杀人不见血的伎俩,更是未曾提起。
因而,于微安未多想,恭敬地端起茶,走到张绮语面前,双膝跪地,说道:“主母请用茶。”
于微安低着头,感受着指尖的滚烫,有些支撑不住。却久久未见张绮语接过茶,喊起身。
茶水烫的灼人,于微安明显感受到娇嫩的指腹可能烫伤了。但是敬茶还未完成,未得主母允许,是万不可擅自起身的。
李励见到这一幕,心中有些不悦,于氏是自己请求父母帮忙纳进来的,虽是妾,在自己心里也是颇有分量的,张氏晾着于氏的举动,分明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咳咳,绮语…”李励还是给张绮语留了些面子,只是咳嗽了声,以示提醒。
张绮语仿佛此时才想起来于微安还跪着,连忙俯身要去接过茶,嘴上热切地说道:“嘿呀,我光顾着看妹妹了,都忘记敬茶的事了。”
此话,算是解释了刚才的事情。
只见张绮语的手,轻轻搭上于微安捧着茶的手。面露微笑,对着于微安说道:“妹妹生的貌美,姐姐都有些看痴了。”
任何人见到这一幕,都会觉得妻妾相处和谐融洽,是美事一桩。连李励也放下了刚才的对张绮语升起的微微不满之情。
但是,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只有于微安和张绮语两人知道,于微安的手掌完全贴在了茶盏上,杯壁烫人,正灼烧着她的手掌。
于微安终于受不住,轻轻挣扎起来。这一动,茶盏就突然被掀翻。
随着滚烫的茶水倾倒而下,弄湿了于微安的衣袖和裙摆,这下子,于微安觉得手挽和大腿上都火辣辣的疼起来,必定都被烫红了。
还未等于微安开口,张绮语率先一步起身,喊道:“于姨娘,你在做什么!”语气严厉,责备中带着一丝委屈。
只见张绮语眼巴巴得盯着李励瞧,不经意间展示出自己被烫红的手背,似乎想让他给个说法。
在李励的角度看过来,是于微安未拿稳茶杯,导致张绮语被烫伤。这下子,李励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张绮语手背上的伤所吸引,看见娇妻委屈巴巴的表情,他的心仿佛都纠到了一起,甚是心疼。
李励大步流星地走到张绮语身前,轻轻地牵起她的玉手,温润白皙的手背上被烫红了一片,看起来格外令人心惊,他将嘴凑上去轻轻吹着,希望以此来缓解娇妻的疼痛。一边吩咐丫换去拿烫伤药,一边忍不住埋怨起还跪在地上的于微安。
“微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李励说完这一句,便觉得语气有些重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挥手让于微安先回去了。
于微安应声告退。退下前,她看见丫环刚拿来烫伤药,李励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打开来为张绮语轻轻涂抹,边涂边轻声安慰着说了些什么。
只见张绮语原本微微笑着看着李励的贴心举动,察觉到于微安的目光,偏过头来冲着她微微一挑眉,神情嚣张,之前的和蔼可亲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于微安不敢再瞧,只低着头缓缓退了出去。退出后,她才缓缓打开自己的手掌,只见掌心烫红了一片,她将袖子微微挽起,娇嫩细腻的手腕上,更是严重,似乎还起了水泡。
侯在门外的绿萼看见这骇人的一幕,不禁轻呼出声:“姨娘,这…”
绿萼不知屋内发生了何事,但从于微安的受伤情况看来,这新入府的正妻不是个好相与的,她不禁担忧起自家姨娘来。
在心狠手辣的主母手下讨生活,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