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待?哼,野人猪狗不如,我就是和他们共立于此青天之下,都觉得是一种耻辱,你还让我担待,莫非?你刚才没听到你这乖徒弟是怎么骂我的吗?”
陆离神情冷冷,眼中的轻蔑之色一览无余。
萧钧叹口气道:“阿离……浮儿确实出言不逊,请你看在我的面上……”
“师父,我哪里出言不逊了?你看她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不是个凶婆娘是什么,哼,凶婆娘,我告诉你,你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对我师父这样凶巴巴的,你再敢胡乱放屁,小心我让我师父休了你!”
眼见萧钧低声下气,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陈浮顿时火冒三丈,张口骂了起来。
他骂完见陆离依旧静静坐着,也不说话,心中得意,笑道:“怎么样?怕了吧?”
话音方落,他双手好似不听使唤一般,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打了他几十记耳光。
待到打完,陈浮双颊红肿,嘴角流血,便连话都一时说不出了。
“要不是看你叫一声师父,我早就杀了你了!野狗。”
陆离噙了口茶水,脸上杀气一闪而逝。
陈浮大怒,双拳一握,便要冲进茶肆,赵靖见势不妙,急忙捂住陈浮嘴巴,将他拖到一边,再不让他说话。
“主上,我先带兄弟们去旁边歇息,一会儿再来向您老人家请安。”
赵靖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便要离去。
天空湛蓝,日光灼灼,烈日下,萧钧觉着脸火辣辣的,尤其听到赵靖的这句话,他挥了挥手,喝道:“慢着,日头正毒,诸位兄弟也渴了,我给诸位兄弟弄些茶水喝。”说着便走进茶肆去取茶水。
谁知他刚进茶肆,陆离手一挥,大风疾起,将茶肆内茶壶茶碗尽数卷起,眨眼间摔个稀碎,哼道:“我不想看见这些野人,让他们滚。”
杀茶肆老板。
辱骂赵靖等人。
痛打陈浮。
这些事,萧钧虽然心中不快,但都忍了,即便是听到那一声声:“野人猪狗不如”,萧钧依旧按下心中怒气,但此时望着茶肆内碎成一地的茶壶茶碗,他顿觉那一声“滚”字犹如利剑插在他心口,立时怒火中烧,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我只是取些水给各位兄弟喝,你何必如此小家子气,你嫌弃他们,便也是嫌弃我!我……”
说到这里,萧钧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萧钧也是野人。”
许久,无言。
茶肆内外静默无声。
又过许久,陆离缓缓站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与众人,低低道:“小家子气……嘿,你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可是你是知道的……我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萧钧一愣,回头望去,只见陆离手拄长剑,望向地面,眼睑微颤,长发低垂,随风摇摆的旗布不时挡住照向她脸颊的阳光,光影明暗间,显得纤弱而无助。
刹那间,一股悲伤弥漫在茶肆间。
刹那间,萧钧心中悲伤四起。
事情怎么到了这种地步?
你怎忍心?
幽冥黑潮,形销骨立,望阳之夜,四象劫难一一从眼前掠过。
萧钧忽然痛彻心扉,自责自惭,颤声道:“阿离,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