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始终在暗中观察,他们是那些商人们派出的探子,哈肯去赎人之际便察觉了他们的存在。他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家伙,探子们也忌讳暴露。
探子始终掩藏着,他们在震惊、恐惧中远远的看到了国王的失败,还有罗斯人的凶猛与狡猾。
罗斯人撤离了,留下了一众哥特兰战士的尸体,还有插在尸体、盾牌的大量箭矢。
长子已经死了,纵使长子还活着,如今也是断了双手的废人,这种人无权继承权势。哈肯将长子的尸体放在一边,忍受着心里的悲痛、愤怒,蹲下来检查收缴的罗斯人的箭矢。
“罗斯人,难道你们从来是使用铁箭簇的吗?这个箭簇……”
这些毫无疑问都是铁箭簇,可它们的色泽怎么与一半的铁有些不同呢?
收缴的箭簇都很长,它们如同凿子可以轻易的穿透锁子甲的铁环,并对甲环进行非常干脆的迫害。受到这样的撞击,箭簇依旧锐利平直,毫无弯折的迹象。
短粗的弩箭,对于哥特兰人是毫无意义的,唯有它的箭簇可以拆下来制作成长箭。
至于那些轻质长箭,缴获后即可立刻使用。
哥特兰人再度失败了,未来决战的前景更加暗淡。
哈肯指挥着自己的佣兵手下就地挖坑掩埋尸体,佣兵们都吓坏了,一想到未来的决战自己要与如此野蛮的敌手交战大概率也是战死,他们开始发牢骚,最后迫使哈肯拿出更多的酬金,才勉强开始挖坑。
唯有长子西格法斯特的尸体将被带回去,他将被葬在哈肯的家族墓地中。当然这个埋葬是秘密的,哈肯不希望他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至少对于西格法斯特,他的悲惨遭遇戛然而止,再不用对未来的恐怖所焦虑。
掩埋大量尸体需要时间,哈肯一直在山丘之下一边警戒一边处理烂摊子。
那些探子带着恐怖的消息逃回维斯比,他们声称自己看到了可怕的事,经由他们添油加醋的传播,仿佛大王哈肯已经被杀了。
消息到底可靠吗?
商人们非常相信自己派出去的探子的所见所闻,因为这些都值得相信。
除却和肯的家族,十一户大商人家族的家主聚集在议事庭里,全部的村庄首领们纷至沓来,只求一个最新消息。
“自立为王的哈肯已经死了!现在已经没有王,我们该自由的考虑自己的事!我要带着家人离开,我奉劝你们也赶紧走。”
“走?也可以,可是我还有大量的钱财,还有很多积压的货物,那可不是几条船就能拉走的。”
“你愚蠢啊?!那些罗斯人就要杀来了,没有人可以抵挡他们。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我们晚一步就要死亡。扔下一些财物换来生命,未尝不可?”
“那也不行。没有金钱和货物,我们算什么?和那些逃亡的海盗有何区别?我宁可选择留下来和罗斯人拼命。”
“可是,我们现在真的有决战的勇气么?罗斯人还没打过来,我们已经在内讧。朋友们,也许我们该推选出一个新的王。”说这话的是赫罗雷夫家族的哈拉尔。
此言一出,当场便有商人同行嘲讽:“算了吧!你这个编织羊毛衣服的裁缝,你分明是希望兄弟们推举你为王。然后呢?作威作福?”
更有人张着大嘴嘲讽:“你称王?也好。我们不必和他们决战,你把你的女儿亚丝拉琪交给罗斯首领,也许他们得了你的仙女,再拿一笔钱就能离开了。这样,我们会称赞你是带来和平的大好人。”
赫罗雷夫的哈拉尔,他在暴怒中拔出自己的防身短剑。
其他商人们不为所动,此气氛焦灼之际有和事老站出来:“兄弟们,难道你们忘记了我们在祭坛里的誓约了吗?我们有着商人的联盟,兄弟之间不该刀兵相向。”
话是如此,介于哈肯称王后坏了规矩,等于说商人们曾经的联盟已经坏了。
探子回来通报了消息,这些哥特兰岛最尊贵的男人们便开始争吵,当夜幕渐渐降临,他们还在商议未来怎么办。
就在日薄西山之际,维斯比沉浸在热闹的欢呼声。
那是民众的呐喊,因为传说已经死了的国王哈肯带着一众战士回来了!至少大王没有死,也许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
哈肯闻听自己的死讯,这真是太荒谬了!
他的大脚直接踢倒议事庭的木门,接着坡口大骂:“是哪个恶棍诅咒我死了?!我们中了罗斯人卑鄙的圈套,我军拼命作战,终于打跑了他们。现在,你们中的恶棍居然说我战死了!”
“罗斯人被你打跑了?!”赫罗雷夫的哈拉尔欣喜万分,“这真是一段时间以来最好的消息。”
不少商人倒是投来鄙夷的目光,他们内心里阴暗的希望哈肯战死算了,也鄙视哈拉尔的说辞。难道最希望哈肯死掉的,不正是这个哈拉尔吗?
不管怎么说,罗斯人确实是自行离开了。虽然非常的心虚,哈肯就这一结果公然宣布自己的胜利。
他太清楚了,自己的老朋友们、逃难来的村子首领,还有南方的克林特海姆港口的人们,大家太需要胜利的消息了。
“你们瞧,罗斯人并非是刀枪不入的。我杀死了……很多敌人,他们都被埋葬。还有!”哈肯要把戏继续演下去,便招来几个佣兵,抱着成捆的箭矢进了议事庭。“你们瞧,这些都是缴获的罗斯人的箭矢。他们的确是强敌,所用的箭簇都是极好的铁。他们武器更优便占了便宜,不过我们哥特兰岛的勇士们数量很多,只要我们召集所有战士,就能顺利战胜他们。”
商人们从过往的眼睛里看到了别样的东西。
大王的确在发表乐观言论,就是眼神里写着的可是悲愤、暴怒与委屈,当然还有复仇的渴望。
有商人直接问:“你去赎回你的儿子,西格法斯特人呢?”
这着实如尖刀戳刺哈肯的心脏,他白了说话人一眼,愤怒道:“在战斗中被杀!他死的像是一个战士。”
“可他明明是你精心培养的大商人,和战士有什么关系?”
“你住口!”哈肯的狂怒来得太突然,他猛然拔出剑发疯地甩出去,差一点就击中了说话的商人。
哈肯喘着粗气,眼睛里满是血丝。
那商人也是惊得浑身颤抖,在恢复过来后破口大骂:“你是要杀了我吗?”商人拔出自己的短剑,继续叫骂:“你要做一个暴君?你瞧瞧,这里有谁真的怕你?大家是商人,不是温顺的绵羊,我们可以立刻成为战士杀了你。”
哈肯明显得精神错乱,在场的商人纷纷拔剑以做自卫状。
赫罗雷夫的哈拉尔仗剑直言:“哈肯,要对我们动手?那就不用罗斯人或是梅拉伦人进攻,我们自相残杀,他们就会不死一个人占领维斯比,所有人的财富被他们轻易拿走。”
“他说的对!”当场有商人坚决做出表态:“哈肯,兄弟们支持你是希望你打败敌人。想不到你的剑对准了你的兄弟。我不奉陪了!我要带我的人撤离。”
“你敢!”哈肯厉声呵斥,未曾想又有更多的商人反对。
“我们为何不敢?你想杀死我,抢掠我家族的财富?那就开战吧!我的战士对战你的战士,还是你我就在这里决斗?你拼得过这么多人?”
哈肯的眼神左右摇摆,自知自己的绝对劣势。“可恶,我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可我们必须要战斗。”他收了剑,承认自己的失态,无奈一些商人已经对未来失去全部的希望。
有三户商人执意要撤!
哈肯苦心权威:“我从罗斯人那里获悉了他们的要求,他们的确是选择战争,这是北方的恶棍们庞大战争的一部分!你们三家不要以为现在逃亡就能平安,北方的梅拉伦还有别的部族的船队已经在返航,你们必然会向南撤离,必然与他们相遇!你们都会死!”
“那也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听着,没有谁想窝囊的死去。”
瞧瞧这三户人的坚决,哈肯无能为力。好在还有许多商人家族愿意留下来,尤其是那些逃难来的村子首领们,他们根本没有瞬间举村渡海逃亡的本钱,就只能继续拥护“打过胜仗”的哈肯继续做王。
三户人家决绝地离开的议事庭,留下来的人们全都换了一副嘴脸,大家高呼哈肯的名字,发誓要与罗斯人决战,就仿佛他们从未质疑过哈肯似的。
被这股热情所包围,仿佛一股强大的不可明说的力量灌注如哈肯衰朽的身体,他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仿佛得到了奥丁祝福的神力。
他又拔出了剑,有扯下来自己雕刻成人形的琥珀项链,并将其砍断。
“你……这是干什么?这是你运气的守护精灵啊!”赫罗雷夫的哈拉尔质问道。
“已经够了!我在不需要这个商人的守护灵,它毫无意义!你们记着,我现在是战士,信仰弗雷已经是过去式,现在我是奥丁的战士!”
这算什么事?一个商人突然自诩成了战士。
接下来人们意识到哈肯并非说谎,而是真的采取起疯狂的行动!
在埋葬尸体的时候,仿佛哈肯的经商之魂也随之埋葬了,继续崇拜弗雷已经毫无意义。为了胜利,哈肯决议赌一切乾坤一掷,为了决战的胜利,他已经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