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里克一身战袍,他浑身披着铁片加固的锁子甲,甚至连面部都有防护。这份防御武装过了头,沉重的战甲让他成为岿然不动的铁人。他就拎着剑堂而皇之地站在战斗的第一线,给战士们一个坚定的榜样。
已经有箭矢打在他的身上,他真是轻蔑地嘟囔一句:“这连刮痧都谈不上!”
他的身后亦是站着一群猛人,浑身铁甲只露着一双眼睛的格伦德和他的伙计们,他们的嗜血长剑和恶斧早已想舔舐人血。
罗斯军队的箭矢正进行非常正常的火力输出,这对罗斯是正常的,对其他势力实在是无法承受的“大礼”。
倘若对方战斗意志一般,会在十字弓的不断精确狙击下信念动摇,继续攻击往往会逼退他们。
战斗若变成短兵相接,再是防御妥当的战士也会因为五花八门的离奇原因蒙受损失,只要战场一直保持着距离,己方的远程武器持续杀伤敌人,即可造成己方疲劳的胳膊与对方的一地尸体。
留里克对卡累利阿敌人是蔑视的,只是对手的表现堪称蛮莽。
“他们竟然硬抗我的箭?真是悍勇,可惜不行……”
到处都是喊杀声,留里克这便根本无力以口头传达命令。他有更高效的手段,便是旗语与鼓声。
皮鼓声音变得紧凑,近战士兵准备起最后的搏杀。
且看那些卡累利阿军的首领卡斯库威,他已然顾不得自己被箭刃划伤的脸,持剑盾继续带头冲锋。他的战士倒地了一批,更多的人仍然冲到了第一线。
卡军战士劣质的矛一致向前,人们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忽略掉中箭毙伤的同伴,如同一个个只会厮杀的工具。
他们要把矛头戳到罗斯入侵者的身体里,然而……
斯拉夫旗队队长、诺夫哥罗德总督梅德韦特,他木着脸临危不惧,眼神中甚至满是蔑视。他就待在自己的军阵中号令,接着入树林的战戟被放下,持戟的斯拉夫族裔战士就仿佛一千年前马其顿方阵那般,于卡军冲击的正面突然放下矛墙。
当那些奔跑的士兵意识到情况不妙,已然没有时间暂停下来。
血肉之躯撞到了战戟,非常可怜,卡军的矛并没有罗斯军的战戟长,且呈现密集队形站立的斯拉夫旗队,可以保证三把戟对付一个敌人。
此乃为杀人而生的精悍武器,战戟矛头尖锐,其后是带棱角的放血槽,与其说是矛,不如说是刺,戳中敌人即为一个无法愈合的血洞。
前两排的战士在乱戳,第三排的战士以战戟的斧刃施行从天而降的啄击。卡军战士的皮帽子可以御寒,防御方面毫无意义,那些中了一击尚未速死之人又被斧刃开了瓢……
如果不是临危撒住了脚整个人被绊倒在雪地里,卡斯库威也被罗斯人独特的矛戳了个浑身血洞。
他来了一记嘴啃雪脑子稍稍清醒,便连滚带爬向后退却。
他并非贪生怕死,此番退却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当他稍稍清醒想要整顿一下队伍,去发现自己人已经出现了重大伤亡!
瞧瞧整个战场的情况吧!
那些衣着统一的罗斯人在矛墙乱戳,又是盾牌构成墙壁以剑戳刺。他们构成了一堵无法撼动之墙,阵前仅是倒毙的卡累利阿战士,且这堵墙居然在缓速推进。
后面的战士不知前方的炼狱,他们仍在疯狂突进。
“你们快退!去后方整队再战!”
在乱局中卡斯库威几乎喊破了喉咙,奈何这只是无能狂吼罢了。
没有人听到这位大酋长的呐喊,到处都是喊杀声,一个人的呐喊早被淹没,战场上只有双方杀红眼的战士。
虽说罗斯军队是仓促迎战,敌人多一些错误举动和积雪的影响迟滞了他们的推进,给罗斯军赢得了短暂而极度珍贵的列队时间。斯拉夫战士因人数优势成了实打实的罗军主力,战戟构成的墙成为坚固中军岿然不动。
阿里克的第一旗队纷纷移动到左翼,第二旗队的老家伙们带着第六旗队的年轻后生移动到了右翼。
且说那些苏欧米战士,他们在非常安全的后方拼命对空放箭,仅仅造成的混乱就在逼着卡累利阿军继续向锋线拥。
甚至是扭力弹弓干脆开始发射名为重标枪的可投掷短矛,以低蓄力发射,以大幅度抛物线掠夺激战锋线的头顶,砸中后方的敌人。
这一切酷似了发生在哥特兰岛上的血战,彼时的哥特兰岛民军是比这伙儿卡累利阿军更加悍勇,终究还是大败亏输。罗斯军以非常相似的阵型,一个屡试不爽的阵型开始发动反击。
留里克示意手下挥动旗帜,两翼的剑盾手见状开始了战术合围。
敌人已经损失巨大,他们的兵力都在这里,兵与兵只见过于紧凑以至于武器都不易挥舞。
这一瞥又像极了坎宁会战,只是罗斯军处在相当于迦太基人的位置上。
左右两翼在包抄,当是时,留里克向等待多时的“铁人”格伦德一伙儿,还有所有突击换成近战武器的苏欧米人等远程兵,下达了“堵住瓶盖”的命令。
丹麦人格伦德,他的铁甲掩盖了整个人的狂喜。他和兄弟们完全不需要盾牌,浑身的甲刀枪不入。
他们乘坐雪橇直接绕到卡累利阿军后方,一群铁人跳下,其后亦是一批披散着头发的苏欧米持斧者。
甚至,还有客居在新罗斯堡的萨列马岛使节特拉朗,以及他的同伴们,都以罗斯军战士的身份投入战斗。
特拉朗不得不相信,他所亲自参与的战争完全超越了自己的认知,到处都是拼杀的人到处都是呐喊,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
罗斯王公有着一支铁甲军,王公本人颇为年轻却也浑身铁甲。罗斯的军队在杀人方面很有一套,他们更是能短时间内组织一支大军施行远征!特拉朗很庆幸自己仆从军的身份,倘若愚蠢的和罗斯敌对,想必萨列马岛老家的村庄也会被他们轻易歼灭。
至于特拉朗的随从,他们清一色是旧时代被驱逐的罗斯部族人士之后,几十年的光阴改变了太多,罗斯的确变了,变成一个强权。
罗斯军的箭矢支援已经结束了,包围圈已经完成合围。
可怜的大酋长卡斯库威,他现在想要殉国战死也几无可能。
他如野猪般嚎叫,整个人被同伴说是保护实在挤压在人群内部。
还活着的卡军战士面对的是罗斯军包围圈内壁的滴血的剑与矛,以后浑身是铁的怪物。他们害怕极了,明明还有上千人手持武器,却拼命地向一个中心点挤压。理论上他们存在奋力一搏突出包围圈的能力,即便那会再付出大量的死亡。
他们的确害怕极了,甚至有人为了避免被戳杀,争先恐后把同伴的肩膀当垫脚石,在人们的头顶上攀爬……
一大群如同一坨不可明说的肉瘤,从极度的狂妄与勇敢化作现在的胆怯,前后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时间。
旧时代的战争往往的两军旷野交战的一瞬间就能大致分出强弱,之后只是等待时间的发酵。并不存在力大无穷的浩克力挽狂澜行万人敌之势,人数多装备好又士气旺盛者几乎是必胜,罗斯军来到这遥远北方就是希望打一场决战,他们逮住了机会,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罗斯军付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损失,如同一台绞肉机的大军正在慢慢地将包围圈的卡累利阿军绞杀。
留里克就在阵列之外,他没有下达新的命令,就站着观摩敌人被歼灭。
这的确很残忍,然而留里克确信自己的人落得卡累利阿人的手里,最好的也是沦为奴隶的命运。
莫看对方现在吃了致命一亏,他们到底也是北方的小霸王。罗斯必须给所有的仆从势力立威,亦是要带着大家履行彼此的同盟义务。
“也许你们还有更多的军队,如果连吃两场大败仗还能继续坚决反抗,我就只能再给你们来一次重大损失。”留里克心里嘀咕着,他毫不相信卡累利阿人有着充足的人力资源。
对付一群放弃抵抗的人,杀死他们已经谈不上什么光荣。但罗斯部族和各路维京部族出身的战士,他们把敌人当做一种祭品,需要用血来祭司奥丁。
恐怕只有苏欧米人和维普斯人对卡累利阿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为了历代冲突死去的族人,为了被掳走当牛做马的族人,他们在行最猛烈的报复。
罗斯军踏着敌人的尸体收缩包围圈,卡累利阿最严重的战败已成定局!
当最后就剩下一百余活人时,留里克才迟迟下达收手的命令。
包围圈的最后活人都被抓获,罗斯军轻而易举地找到一个衣着精细之人,怎么想此人都是对方的贵族人员。
审讯几乎在抓获的一瞬间就有了重大结果,完全是此人在最后关头还要保持骨气。其人被战戟拍倒后,整个人被一拥而上的苏欧米战士以绳索捆得严实,如生擒的野猪般疯狂挣扎,却无法挣脱被拉走的命运。
此人在怒嚎:“我乃卡累利阿的大酋长,就是杀我也轮不着你们这群虫豸!”
由此豪言,他的确不必如猎物般被拖行,而是直接被押到留里克面前,在被苏欧米战士们踢上几脚,其人膝盖一酸直接跪在了留里克的面前。
战斗已经结束,战士们在整顿伤员、收拢战死者,大量持械的士兵搜索战利品,并给敌人的伤员补上痛快的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