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森军所有的矛都在向锋线集中,这里不只有必须用马车拉运的更粗的拒马式矛,士兵还开始就地挖坑,他们的木铲铲掉黏湖湖的猩红泥土,埋在矛的末端,就以敌人尸体为支点,大量的矛以低平角度面对敌人。
锋线老兵,他们暂且集体半跪节约体力,后续战士皆持矛立正。
他们竭力压制不安与恐惧保持澹定,矛头的血滴在脸上,擦一把继续瞪着双眼看向前方。
接下来战局的发展根本是宿命的必然。
柳多夫本就是法兰克体系大贵族出身,曾经更是带着一支强悍的骑兵部队作战,现在带领数前矛手征战纯属无奈。
法兰克从小部族扩张成庞大王国,靠的就是骑兵的战术优势,任何法兰克体系下的贵族清一色对骑兵极为迷信。
要打破这种迷信,除非吃过亏。柳多夫就是这样倒霉的贵族,但在这里,他决议帮助自己的敌人破处迷信,而学费可能是生命。
他的算计完全正确,凯泽斯劳滕的守军步兵可谓崩溃,可他们大部分是突击征召的农民兵。这种人岂是高傲的骑兵看得上的?何况还有一千骑上洛泰尔本人直接差遣的常备骑兵。
常备骑兵,梅茨军骑兵,乃至最后想想颜面,再度还是带着扈从骑兵加入大部队。
效忠洛泰尔的骑兵队正在集结!
凯泽斯劳滕不能丢!倘若不测,只能以死效忠。
梅茨伯爵大公子、下一代伯爵弗雷巴赫决定发动决死突击,而常备军重申自己的誓言,就与梅茨军骑兵全力进攻。
他们不觉得自己即将发动的突击悲壮,恰恰相反大家士气很不错。
毕竟驻扎此地的他们消息闭塞,从未听说过法兰克骑兵还能战败。
直到己方步兵战败,他们还是弄不清黑暗敌人的具体是哪个贵族的兵。
反正都是一群步兵,他们能暂时撒野,等法兰克铁骑一到就是一地残破的死尸。
这不,弗雷巴赫亲自高举骑矛,他的梅茨骑兵成了一种象征。
“国王的勇士们!”考虑到常备军在此,他故意拔高洛泰尔的地位:“效忠我王!效忠真正的罗马皇帝,无愧誓言,我们走!”
即便那些黑衣战士明显人数更多,即便狭窄的山口战场并不利于骑兵集群的突破。
一方是迷信于骑兵冲击摧枯拉朽,一方是坚信长矛之墙能戳翻一切。
“稳住!都稳住!不要害怕,上帝保佑我们!”此刻的柳多夫就在军阵中,他带着骑兵故意作为极为显眼的存在。当然也作为督军,确保锋线的士兵死战不退。
一切都是命运,很多战士干脆闭上了双眼。握紧矛的双手在颤抖,还有人直接尿了出来。
各贵族命令自己人稳住,自己也以身作则。
基于萨克森人的战术认知,只要戳翻第一波骑兵撞击,就基本可以锁定胜局。
骑兵集团正在小步慢跑,骑手也将骑矛暂且扛在肩上,直到最后冲刺将之放平。他们不再使用剥洋葱战术,而是如铁锤一般直接撞上去。
因为已经没时间磨蹭了,骑兵需要用快速冲撞破坏敌人阵列,唯有如此颓废的士气才能恢复。
就像是离弦之箭,弗雷巴赫已经没有退路。他不可为父亲、家族蒙羞,更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一部分的梅茨下级贵族也下这里,下一代伯爵带头冲锋,他们也要为光荣与义务而战了。
但战争就是战争,被贵族鄙夷的农民、尤其是非法兰克族的农民,贵族一样会被他们杀死。
即便弗雷巴赫终于注意到敌人为骑兵集团准备了大量的矛,悬崖勒马已不可能。
他起初不以为意,直到感觉矛墙有着风险。
他的脸逐渐煞白,瞪大的双眼似铜陵,持骑矛的手却依然硬如岩石。
撞击宿命般的开始了。
沉重的骑兵连人带马冲入矛阵,战马极为害怕这种可怖的尖锐物,奈何马儿也不能瞬间终止自己的疾驰。
锋利矛头深深扎入马的胸膛,瞬间刺破心肺。
一匹战马往往为多根矛戳中要害,乃至是马的头部也被刺穿。
战马是被杀死了,奈何强大的惯性冲击根本不减。
超过半吨重的骑兵以极速冲来,矛头被大规模折断,瞬间丧命的战马一头撞如军阵。
萨克森锋线战士被撞得骨折吐血!惨烈的伤亡正在发生!
这一切其实都在柳多夫的意料内,问题主要在于损失是否可以承受。
逼仄的战场压制了骑兵机动性,战斗成为一种塔防游戏。第一批骑兵冲击被暴力压住,中王国的骑兵与萨克森军撞成一片肉泥。
然后续的骑兵仍在突击,他们躲闪不急,战马干脆越过前者的尸体,如此也失稳地撞入萨克森军中。
多亏了扈从的保护,弗雷巴赫没有被乱飞而坠落的战马压死,奈何自己的扈从已经吐血身亡。
被绊倒的战马瞬间折了腿,带着骑手打着前空翻就砸过来。三分之一的骑兵已经在混乱中丧失了一切战斗力,不是壮烈阵亡,就是被压得动弹不得。
那些只是被掀下来的骑兵顾不得脑子的嗡嗡响,拔出自己的佩剑立即嗷嗷叫地冲锋。
撤退?还是整顿兵力再战?还是现在就义无反顾加入厮杀?
弗雷巴赫想先后撤,再找一匹马继续指挥剩下的骑兵作战。
奈何他已经被捆在乱军中。
萨克森人的矛仍在戳刺,失去矛的战士带着斧与剑,主要是斧头,持斧者冲入被马尸体填满的山口战场肆意砍杀倒地的敌人,将被想干嘛压着的家伙砸成肉酱。
黑衣淋血,战士一脸红色呲着牙到处选择敌人。
弗雷巴赫根本不是恋战,就是他衣着重甲、着装极为讲究。他被盯上,旋即开始了艰难乱战。
在进退两难的法兰克骑兵看来,下一代的梅茨伯爵真是个大英雄。一个人居然与十多人奋力砍杀。
他是如此的高贵,倘若阵亡岂不是帝国的损失?
梅茨军的下级贵族有义务救援自己的主帅,他们怡然决定继续作战,索性抛弃战马徒步冲上去。
这些战士的勇敢行为对那些常备骑兵产生影响,他们一样大规模下马,以重步兵姿态投入作战。
奈何弗雷巴赫本人的能力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