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笑吗?我笑不出来。”兰娜深深呼吁口气:“就看诸神的安排,看看神如何对待你。”
恰是因为接受了留里克的亲自教育,她才意识到生男生女是男人来左右的。
留里克却将之定义为“神的安排”,女人提供孩子恒定的一半,男人则在诸神安排下确定另一半。
这很反知觉,毕竟在所有人眼里孩子的性别由女人决定。无论是否接受过教育是否明白真相,她们照样去神庙拜谒芙蕾雅,祈祷顺利分娩,祈祷生一个儿子。
因为生下一个儿子再抚养他长大有着极为巨大的利益价值。信仰芙蕾雅者的家庭几乎都有着出人当兵的义务,它是义务更是福利。
现在的局面是一家出两个儿子当兵也不稀奇,罗斯军素有充分后勤保障制度,甚至一些掌握药剂的祭司随军行动,伤兵的存活率极高。
罗斯在从一个胜利步入另一个胜利,家中一个男子参军,才有资格分享巨额战争红利。
十多年来都是如此,以至于形成一种文化——没有任何时代如现在这般,老罗斯、瑞典、斯拉夫母亲们迫切希望生育更多男孩。
身为罗斯顶级贵族的斯韦特兰娜不得不想得更多。
留里克的话也给自己提了个醒。
“不管了。男孩女孩都重要,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这是你的全力。”
“也对。”留里克这才缓缓坐起来。
透过粗糙质感的玻璃窗,户外极微弱的光亮由积雪反射放大,窗外是一片幽蓝景象,静谧而又神圣。
留里克挠挠脸:“如果是男孩,就叫他snolaug斯诺劳格,如果是女孩,就叫她snola斯诺拉。”
两个名字都是诺斯语的合成词,意思都是“与雪的约定”,公平的说很有瓦良格风采,却与母方的斯拉夫文化没关系。
“也好。”兰娜没有拒绝,又补充:“男孩还要加上slav的后缀。”
“女孩就不必了。”
“要加。”斯韦特兰娜撑着毯子缓缓做起:“skaya后缀,必须。”
“也好。这样你的女儿也会是区别其他兄弟姐妹的存在。看来这件事还需要立法,你的孩子才有权拥有特别后缀。”
王后的提议令人深思,她的一番坚持实在令留里克刮目相看。想来是耳听穆然太多了,看似平凡的本地小贵族女儿的斯韦特兰娜,也有临朝称制的潜力。
罗斯有一把剑一把盾,剑是老罗斯部族的血缘后裔们,盾则是尹尔门湖如今实力最强的白树庄园。
王后和她的娘家势力的存在是罗斯稳定的基石,此地是罗斯的大粮仓,是纺织品主要产地,倘若没有这里人的支持,罗斯就没有财力物力去打大规模战争。
外戚势力对现在的罗斯极为重要,至于未来……目前可没理由多想。
既然她都坐正了身子,留里克旋即把脸凑了获取,就在兰娜脸颊轻吻一次,一脸的胡须可是弄得满脸有些痒。
“等我结束了法兰克远征,说不定都是844年了。到时候这个孩子也断奶了,我们……”
“还要等那么久?又是一整年的远征?”兰娜早有预估,而今留里克说出口,想到未来自己真的空落落的。
“为了我们的王国,这是我的宿命。击碎法兰克的荣耀,我们的罗斯至少和他们平起平坐。这样……你的地位就更高了。”
“嗯。”兰娜笑意盎然得点点头,牢记着丈夫给孩子取的两个名字,没有再多言。
自这次夜里密谈后,斯韦特兰娜终于迎来了最后阶段。
此时冬季最后一场降雪已经结束,气候回暖的速度超乎想象,自然大地解冻的速度也令人绝望。
尹尔门湖的几乎所有区域已不能安全得凿冰钓鱼,湖面成片的冰块不断膨胀化作小冰块。
冰块其实并不小,它们在水力搬运下涌入沃尔霍夫河,在每天都在变得更汹涌的河水中向着拉多加湖搬运。
欢迎来到儒略历四月份!
白天已不寒冷,被积雪压了大半年的土地终于重见天空,固然是泥泞不堪,若非环湖地区故意铺设着由远处运来的矿渣、碎石、陶骗的粗糙道路,各农庄的陆路交通也要被烂泥中断可能半个月。
就连新罗斯堡的喀朗施塔得泊地的坚冰也化作无尽碎冰,涅瓦河在疯狂流凌,无尽冰块冲入芬兰湾。这对划桨长船威胁巨大,但在停泊的海军大船看来风险不大。
当流凌全部结束,泥浆为太阳烤干,843年的春耕即刻开始。
恰是春耕前夕,全城百姓都获悉了个好消息——王后又生了!
起初,那是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腹痛,心有灵犀的斯韦特兰娜大呼小叫,很快在众多产婆的密切关注下,孩子伴随着母亲的一声铿锵呐喊呱呱坠地。
白树庄园里的那些产婆经验丰富,她们迅速清理孩子身上厚厚的胎脂,沸水煮过的刀子割断脐带又由木夹夹住。
一切的消毒清理工作快速结束,粉红的孩子在吱哇乱叫中被用特别备好的细麻布包好。
“快!让我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兰娜的脸色有些憔悴,又基于本能抱回自己的孩子。
“是个女孩。”一产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是女孩啊。留里克……你这个坏蛋,乌鸦嘴!”她先愣了一下,接着嘴上低语抒发不满,可那就是自己第一个女儿。
将孩子抱在怀里,仔细看看孩子的胎毛:“嘿嘿,棕黄色的头发。”
她下意识轻晃,紧闭眼睛的女儿下意识呜呜几声。
“嘿嘿,斯诺拉斯卡亚,就是你是名字呢。”
此刻,禁闭的木门外聚集着一批等候的贵人。
兰娜是奥托亲自指认的正妻,一想到当年那小姑娘毫不畏惧喜哈哈揪自己的胡须,老战士的心都融化了。
现在,老头子突然听到孩子一声炸裂般的啼哭,高兴得一拍大腿:“哭声如雷,是个男孩,托儿神给他祝福了。”
亦是听到这声啼哭,留里克笑嘻嘻一拍奥斯本的背:“小子,你妈妈可能给你生了个弟弟。”
被突然一拍,奥斯本心有不悦,轻轻噘嘴看着老爹:“你说过的,万一是一个妹妹呢。”
“如果是妹妹呢?”
“宠爱咯,那可是我的妹妹。”奥斯本依旧噘着嘴都囔。
木门终于打开,聚集的人们一边问着母亲的情况一边问着孩子性别。
“是个公主。”
一切尘埃落定……
奥托的脸上有一丝失落,却又转瞬间乐了出来。
而被父亲拍了一巴掌的奥斯本,听得是妹妹,突然勃然而起:“太好了。我就想要一个妹妹,诸神真的回应我的祷告了。”
“是吗?”留里克一把扣住太子躁动的脑袋:“原来是你小子。小声点,可别让你母亲听到是你的祈祷在和她对着干……”
奥斯本调皮得吐吐舌。
“走吧。”留里克拉着儿子一把,“我们进去看看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