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斯军忙于进军之际,同样远征的奥伯特利迪特伯国军,在吕贝克的统治者伯爵米斯图伊的率领下,以尽量快的速度向美茵河畔法兰克福前进着。
他们必须前往马格德堡,利用当地桥梁顺利过河。
在过河之后军队必须西进,在找到易北河上游河道后继续南下。
米斯图伊是懂得帝国东部的那些边疆区的分布情况,他只是了解,这辈子还是首次尝试。
行动有着极强的试探性,客观上大军如同武装巡游一般绕着边疆区大秀肌肉。因为他是一位斯拉夫贵族,边疆区里有着大量的斯拉夫近亲。奥伯特利迪特势力从未统治过他们,帝国边疆的文德斯拉夫各部对于奥伯特利迪特一样陌生。
但双方有着相似的血统、完全通用的斯拉夫语言,在信仰上也都皈依了天主。
米斯图伊也有自己的特别野心:“法兰克会烂下去,如果它毁灭了,属于我纳科尼德家族的时代就降临了。我的家族会收拾奥德河两岸的所有家伙们,还可以把各个文德部落全部拿下。以后我可以控制整个马格德堡,这样我就可以在东方反包围崛起的萨克森人,再震慑图林根人。”
一个底盘广大人口颇多的强大的斯拉夫族裔邦国出现在法兰克世界的北方,统御它的将是纳科尼德家族。见得更北方的罗斯人耀武扬威,米斯图伊也想效仿之。
以吕贝克军为绝对主力的奥伯特利迪特军,以全骑兵阵容沿着易北河浩浩荡荡进军马格德堡。
事到如今,当地在名义上已经全部臣服于路德维希,人口众多的斯拉夫之索布部族、这一文德人势力下的一个大部落就是路德维希的铁杆拥趸,即便三年前的打败仗他们遭遇极为惨重的损失。
可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一种“合法减丁”。固然索布人秉承着全民皆兵的老传统,抽掉五千青壮年男子出征而几乎全军覆没,索布人目前的确没有反叛的可能性,他们的精壮大量损失,就算他们日后反叛实力也被大大削弱。
米斯图伊估计这群家伙心头有恨,毕竟死了五千精壮这要多少年月才能恢复人口损失?他们是讨伐反叛的萨克森人而死,想必仇恨也都落在了萨克森人以及丹麦人之类的诺曼人头上。
损失巨大而没有得到路德维希的安抚,这何尝不是可以利用的点?
从汉堡城下与罗斯王分道扬镳固然有着意气用事,米斯图伊不可能折返,在他消气后不得不继续走在这绕大远的道路上。
他也注意到战士们心里有怨气,这份怨气主要因罗斯人与萨克森人的傲慢,也一定有被迫跟着大人绕远路的无奈。
“忠于我的战士们!我带着你们去见见世面!当我们到了马格德堡必做大休整,那里有着很多我们的亲族,他们曾蒙受巨大苦难,现在我们以拯救者的身份去帮助他们。我们将在他们心中成为英雄!”
“我们要在马格德堡展示我们的威武,我们还要继续东进,在东部萨克森人的村庄炫耀。我们还要进入图林根人的领地,告诉他们你们才是强者。整个东部世界都将知道我们的存在,你们会给那些贵族们震撼。”
米斯图伊竭力振奋人心,他不甚关心战士是否被鼓舞,至少自己精神非常亢奋。
一如他估计的那样,庞大军队突然兵临小小的马格德堡城下,当地顿时闹出乱子。
因为并非所有的索布人甘于被强大的法兰克军队统治,不服强权更不愿皈依之人当即遭到了法兰克人与当地投降贵族的绞杀。
好在本地区到处是森林,不服之人逃入森林就好似鱼儿游进大海,想要去森林将打游击的反叛者抓获,成本可是太高了。
但整个索布部族的法兰克化不可避免,皈依天主后的人们渴望安定。他们固然要支付更多的税赋、有战事必须提供大量仆从军,合作付出的代价很大也必须忍耐,他们并不能承受法兰克大军的报复,整个部族就在高压中生活着,虽看不到未来变数至少日子还能安定苟且。
那些不服者被边缘化,继而匪徒化。
他们偷袭河道两侧的村庄,即便明确知晓村子里住的多是自己的同族。抢掠粮食牛羊,抓走年轻女人做压寨夫人,密林中就存在着一些土匪窝点。那是索布人自己的事情,过去时期的路德维希不愿派兵帮其平乱,投降的索布贵族当自己去解决乱子,而每年需要缴纳的贡品一个不能少。
匪徒活动维持在一定范围内,他们并无能力越过河流去偷袭马格德堡,城市木墙就是最好的屏障,当地教会雇佣的卫士装备精良,对扞卫城市态度坚决。
特殊局面下,教会也不得不承担起封建领主般的保卫民众之义务,而非靠着羊皮纸书写的福音书以及三寸不烂之舌教化百姓。
一支庞大骑兵军团突然现身城市北部,惊得修道院疯狂敲打塔楼铜钟,城市佣兵们陆续站在城墙上警备不测,大量城外民众放下手头一切伙计发疯般向城内逃亡,就仿佛森林匪徒来袭似的。
马格德堡的重要性来自它拥有着一座桥梁,使之有着很强的战略意义。
城内也有一座法兰克王室行宫,桥是查理曼下令修造,行宫一样是这位大帝下令建造。行宫就只是一座石头建筑,在法理上它的所有权仍属于“罗马皇帝”洛泰尔,因整个地区宣布臣服于路德维希,行宫的使用权也就落入这位王子手中。
不过自查理曼之后的国王再也没有将它放在心上,不甘于建筑荒废坍塌,马格德堡教会维护着行宫建筑,并将之改造成了修道院的一部分,并在灾难降临之际用于民众的避难所。
奇怪的大军向着桥梁逼近,桥对岸的居民区迅速空了,民众如潮水般涌入马格德堡城市,再涌入空置谷仓、修道院中避难。
主教哈特维格穿上全套罩袍站在城头,还特意戴上三角形的主教高帽,他终于看清了那些骑马者举起了十字旗,紧张感骤然消散,紧接着萌生的又是疑惑。
老头子攥紧双拳眉头紧锁默默念叨:“哪里来的大军。如果是萨克森人,他们的公爵早已带着大军去了南方,难道还有第二支军团?不对劲,那位公爵在战争中损失惨重,根本没能力组织大量骑兵。还是……披着锁子甲的骑兵。”
能在边境地区任职的地方主教都不是只会吃斋念经的虔诚者,索布人和其他文德人部落需要教化,那些野蛮人若是因为一些事有可能反叛。比起别的地方主教,马格德堡方面不得不注重教士们的生命安全,做出过激的防御反应也轻车熟路。
飘扬的十字旗帜令所有人动摇,一双双眼睛注视着站在高处的主教大人。
“奇怪的军队,至少不是野蛮人。”主教下定决心:“我决定出城,就站在桥头和他们的贵族聊聊。你们……谁愿意跟我来。”
话音刚落,诸多站在城头的夏季教士们,他们竟过于紧张得纷纷退却。
“胆怯?为什么胆怯?好吧……”主教随手指了几位,当即吓得这几人浑身哆嗦。
最后,唯有主教哈特维格以一副殉道者的姿态走出敞开一半的城门,随行的教士战战兢兢,只能机械式得跟在主教身后。
哈特维格不相信来者是恶人,否则他们也不会高举着多面十字旗。
与此同时,米斯图伊也清楚注意到一位戴着高帽的主教突然站在空荡荡桥面上,桥下就是冰冷刺骨静静流淌的易北河水。
此刻已经开始北风萧瑟,天空多了阴霾看似过些日子要下雨了。
骑马的米斯图伊眯起眼歪着脑袋轻轻慨叹:“马格德堡主教叫什么名字来着?无所谓,他站在那里连侍卫都没有,看来是打算与我直接交涉呢。主教大人(之拉策堡主教亚当),你可知?”
对此亚当也吃了一惊,连续的骑马弄得这位大主教浑身不自在,碍于米斯图伊的要求也只能持续骑马确保时刻跟随身边了。
亚当想了想:“平常与马格德堡没什么书信往来,也许叫苏特格尔,或是别的。”
“无妨,此人要与我会面,为了避免尴尬,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