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哈特想得更长远:“papa,既然敌人宣称驻守在特里尔。我现在缴获多达二十艘长船,依我看每一船都能运输五十人乃至更多。我军的进攻计划还要执行,有了这些船只的助力,我们的进攻或许能更为顺利一些。”
“此乃吉兆。现在船只何在?”
“还在北部的战场,都挤在河道内。”
哈特加闻之大喜:“快把战利品拉回来,让所有人看看我们的胜利。”
于是在第二天那些长船都被民兵以绳索牵拉的方式运抵卢森堡大营。
山谷中的营地依傍河流而建,现在二十艘空荡荡的长船停泊于此,哈特加第一次直接站上了如同梦魇般的长船,有关列日要塞和自己的主教座堂被袭一事的恐怖记忆,这一刻舒缓很多。
桅杆上还悬挂着抽象的渡鸦旗帜,他看着那东西就烦。
“象征野蛮人的纹章吗?必须换上十字旗。”
白布以黑炭画上大大的正十字,罢了替换掉所有渡鸦旗。
收拢的旗帜被认为有邪恶力量,遂被一把火烧掉了。
哈特加需要仍有万人规模的武装民兵看到胜利缴获,寄希望于这些战利品激发更多民众的参军热情——只要让避难的村民觉得自己赢面很大,人们会自我计算,取得战利品的渴望压过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民兵即可出现。
诺曼人中有武装起来的女海盗,如此野蛮行为最为教士们唾弃。哈特加断然不会在卢森堡招募女兵,倒是这里短时间内涌入的人口总量正咋冲向五万人,直观的感受是此地的人口已经太多了。
这就是哈特加所谓的赢面。
以如今时代标准,特里尔以南就是法兰克的人口稠密区域。一切悲剧的根源都是诺曼人,大量偏远区域的村子害怕自己落单而被诺曼人袭击,这就集体性得转移到卢森堡。
难民中混迹的贵族微乎其微,只因大量效忠梅茨伯爵的骑士早就领着扈从们参战了,撇下了领地内民众。贵族内战出于各种限制不敢对村庄发动破坏,罗斯人则是无差别攻击一切。
缺乏贵族保护的村子们在获悉附近的卢森堡河谷区有庞大驻军,这就源源不断涌入,也为哈特加贡献出更多的民兵。
停泊在军营旁河道的长船十分唬人,新到的民众畏惧它们,但看到那些桅杆上飘扬着十字旗,恐惧感迅速化作自信。
哈特加不可惜阻击战死伤八百人的惨局(还有一些轻伤员最后死于伤口感染),就在缴获的长船之下,征兵工作继续进行。
艾伯哈特对这一局面瞠目结舌,不得不感慨到底列日大主教是皇家顾问,在整顿民心上真的有能力,居然快速召集更多的民兵!
因为这位于利希高伯爵就是一介武夫,管理领民的事全部交给下级贵族与教士们,最终依旧是管理一切民生问题。
哈特加完全不懂打仗,他作为皇家顾问兼十二帕拉丁之一,完全合法得以皇帝洛泰尔的名义办事。他为这支兵力因难民涌入而依旧膨胀的法兰克军队管理后勤,将指挥权完全让渡给于利希高伯爵艾伯哈特。
双方的合作极为和谐,他们的士气仍在攀升。
事已至此继续战斗已成定局,面对着对前景非常乐观的民兵,艾伯哈特也不会向任何人再透露自己的担忧。他明知道这些高高兴兴的战士会与罗斯人的恶战中大规模死去,也唯有他们的牺牲方可为胜利争取机会。
复活节近在眼前,哪怕是降雪都不可阻挠军队进军,届时卢森堡的法兰克军队倾巢而出与罗斯人决战。
另一方面,溃逃的拉格纳损失了一大半的长船。
他一共准备了三十五艘船,撤回来的九百多人就挤在区区十五条船上向下游漂去。长船变得极为臃肿,龙骨也几乎贴到了河床,若非河底都是淤泥龙骨可以硬冲过去,否则又是该死的搁浅。
拉格纳像是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同时也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报复性得对那边的敌人滥杀。
傍晚,他们垂头丧气得在一片河边的林地过夜。
撤回来的人们互相抱怨者,大量伤者也在互相帮助得处理伤口。
篝火陆续点燃,荒草地上坐满了人。
突然大地似乎发生振动,一团黑影竟从远方快速而来。
“是敌袭!”精神紧张的人勃然而起,很快恐慌遍布全军。
夕阳下一切昏暗,拉格纳注意到那些影子分明从河道下游而来,这便拍拍身子站起来,令紧张得已经结阵的战士不必恐惧。
“都坐下来吧,那是罗斯人。”
须臾,菲斯克带领罗斯骑兵奔袭而来。关于丹麦军的强袭行动遭遇挫折,此事已由派出去的斥候骑兵在远处注意到。
如果没有罗斯王的命令,他大可打着一千多名骑兵冲上去翻盘。碍于王命他不敢做,再说罗斯军为了丹麦人的一己之见而去冒风险,其必要性也并不大。
罗斯人的确故意远观坐看丹麦军的溃逃,对于此事指挥官菲斯克自诩没资格做嘲讽,他还勒令全军:“禁止对丹麦人说风凉话,就当做我们对他们的战败一无所知。”
他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既然是罗斯军到了,一切的危险都解除。
反正这辈子已经是第三次大规模逃跑,每一次都是被法兰克势力打得大败亏输落荒而逃。
冷静下来后拉格纳接受了这一局面,夕阳下他注意到了那一位下马者摘下帽子后的大光头。
“是菲斯克兄弟们吗?”拉格纳远远扯一嗓子问道。
“是我。”菲斯克故意嚷嚷:“你们不是去攻击那边的法兰克人吗?怎么还没有行动。”他明知故问假装自己不知情。
拉格纳拍拍脑袋:“嗨!别提了。兄弟,我的攻势出现了挫折。”
“什么?你这是已经打了一仗?你……感觉你的船少了很多,该不会……”
菲斯克马上打住,他其实知道实情,现在就怕自己说漏了嘴。他装作自己刚刚抵达。
这位是罗斯王麾下大将,亦是罗斯王的远亲兄弟,有时拉格纳很羡慕这个光头的家伙——十多年以来跟着罗斯王一直在打胜仗。
对于菲斯克,拉格纳无意掩饰自己的战败,出于颜面考虑也要好好找理由找补:“那个吉尔伯特在说谎,卢森堡那里根本不是五千名乌合之众。也许那里有一万人或者两万人,每个战士对战斗极为疯狂,我的盾墙居然就是被这些家伙不要命得冲垮了。”
“这么多敌人?”菲斯克现在的惊讶是真的,他已由斥候获悉敌人的民兵数量的确多,究竟有多少呢?远观的斥候无法给出量化答案。
“难以明说的数量!我最惊讶的是,法兰克人一反常态了。他们不该是一触即溃吗?居然像是我们丹麦人一样疯狂,我们已经竭力杀死他们很多人,可他们没有丝毫的畏惧。”
难以想象这种话可以从一个资深战士嘴里说出,菲斯克看得出拉格纳对敌人的高度评价是真。“如果是这样,他们的骑兵也是发了疯般撕开了我们罗斯的军阵,如果当时敌人兵力更多,恶战不可避免。我有些理解你了,拉格纳兄弟。看来,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他们的实力。”
“战争还要继续下去,我要尽早回到特里尔营地,我要和留里克兄弟好好谈谈。对了,你现在带着骑兵而来是干什么?”拉格纳猛然一问。
菲斯克张口就来:“还以为你们取得了大胜,我带着骑兵过去消灭残敌。实不相瞒,我们也想捞点战利品。看来我们来晚了,很抱歉没有帮助你们……”
“嘁,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这是我对留里克的承诺。”拉格纳遗憾得摇摇头,他就是现在嘴硬罢了,还在白天的时候,倘若陷入围攻中的丹麦军突然得到一千余名罗斯骑兵的增援,他会感动得哭出来。
“接下来如何?回营地吗?”
“回去吧。明早我将返回。介于敌人兵力太多,我的丹麦军必将与你们协同作战。”拉格纳郑重其事道,也宣布:“留里克兄弟更懂得大规模混战,我愿意听从他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