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崩溃都只在一瞬间。
精神上濒临失控的时候她撑住了,得知家人死讯的时候她撑住了,但总有些时候,绝望和悲伤汹涌而来,是肉体凡胎的人类怎么也撑不住的。
曾诗诗已经急的满眼通红,她挣扎着想要跑过去,却被冷修宇制住双臂反剪在身后,根本动不了,只能在原地徒劳无功。
“别过去。”
曾诗诗抿着嘴唇,眼泪夺眶而出,视野朦胧间,听到耳边传来淡漠冰冷的男声。
冷修宇低声说:“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你冷静点,她的实力你应该清楚吧?她很危险,一旦失控的话,你靠她太近,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她在哭啊!你让我怎么冷静?”
曾诗诗第一次失去了文静的模样,放声哭喊着:“那是她的家,凭什么她不能进去?那是她的爸爸妈妈,凭什么不能让她见最后一面呢?”
凭什么不能让她见最后一面呢?
时轩也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钟玉晴蜷缩哭泣的身影,只觉得时间像是一个循环。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时空重叠。
一个小小的孩子以同样的姿态蜷缩在角落里,幼小的身体和绝望的少女渐渐重合。
孩子仰起头来看他,还未长开的面容极尽妍丽,此时却哭的双眼通红。
他喃喃的质问:凭什么不能让我见爸爸最后一面呢?
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吗?还是我总是给别人添麻烦,所以爸爸不想见我了?
为什么没能......最后再见一面呢?
分开的那天天气很好,孩子亲密的依偎在即将远行的父亲怀里,不舍的和他说再见。
只是......怎么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悲痛像一片苦涩的海,慢慢的溢出来,将他没顶的淹没,窒息感从心口长出来,迅速的生根发芽,攀爬到四肢百骸。
时轩闭了闭眼睛,几乎不敢去看钟玉晴快要弥漫出来的彻骨悲伤。
那是他此生最深刻的伤痕之一,哪怕后来他一天天长大,明白了当时的管理规则和长辈们的良苦用心,却仍然难以释怀。
他曾经在路上捡到一支真枪。
因为年少无知,天不怕地不怕,他扣下扳机——没有人死,也没有人受伤,他认为自己开了空枪。
十年后的某一天,他走在路上,听到背后有隐隐约约的风声,他停下来转过身去,子弹正中眉心。
——但是,这一次,他可以不开那支枪。
“算了,你进去吧。”时轩看着钟玉晴蹲下的方向,对那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