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抚好了即将暴走的秦公子,才问抹额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抹额少年倔强地扭过头,并不应话。
我揉了揉手腕,自言自语道:“看来是还没被打够了。”
秦君遥递过来一节枯枝,“刚刚在外头捡的。”
“谢谢,帮大忙了,正愁找不到趁手的。”我接过枯枝在半空中舞了两下,破风声飒飒。
抹额少年见状,慌忙道:“方三元,我叫方三元。”
“乖。”我摸了摸他的脑袋,丝毫不在意他眼中的愤怒,“这就对了嘛,听话才不会挨打呀。”
方三元恶狠狠地嘀咕,“死女人……”
枯枝划到他脸上,我轻笑:“骂我?”
方三元整个人不寒而栗,头差点甩掉,“没有没有!”
我问:“做沙匪多久了?”
方三元老老实实道:“……两年。”
“这么说还挺有经验的咯?”我问,“那这附近除了你们,还有别的沙匪吗?”
“有啊,光是这一片区域,上百人的马帮就有三个,像我们这样十几人的沙匪队就多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方三元想了想,“还有些散路子劫道,不过都不成什么气候。”
我扭头问秦君遥,“边境这般混乱,楚皇不管?”
秦君遥道:“只要不起战乱,边境官员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管也管不过来。”
我问:“为何会如此?”
以前在我们东陵,就算是边境之地,也断然没有这般混乱。
秦君遥只道:“时局所致。”
我又问了方三元一些关于他自己的事,不过这小子满嘴谎话,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
我扔给他一盒伤药,将他撵去了后头置放杂物的沙舟上,和王德正他们几人作伴。
方三元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离开后,没了外人,秦公子的心情才好了些。
“嫊嫊管他们作甚。”秦君遥道,“一帮恶徒,杀了也是替天行道。”
我也知这个理,只是姑姑曾经说,杀死一个恶人容易,可世道的恶人是杀不尽的。
她说有些人并非天生的恶人,或生活所迫,或蒙受冤屈……
教化远比杀戮要难得多。
我年少时轻狂,反驳她若教化有用,那这世间便没有恶人了。
况且若是恶人不除之后快,如何对得起那些被恶人所伤的好人。
姑姑只是说,等我真到了庇护子民的那天,自是会懂得教化和杀戮之间的分寸。
我当时是不屑一顾的,后来我引天火杀敌,却连同子民一道杀戮时,我方懂得姑姑的用心良苦。
这个方三元身上并没有血腥之气,想来虽有小恶,应是没到该死的那一步。
此话说起来虽有伪善之嫌,我却是真心想要救他。
我扑到秦君遥怀里,“留着嘛,万一之后遇到其他的沙匪,就让他们上,也省得咱们动手。”
秦君遥面色纠结,“嫊嫊当真觉得以他们的身手能够打得过其他沙匪?”
我回忆了一下之前王德正等人的武学水平,觉得真到了危急关头,多半还得是我来保护他们。
“……也是。”我道,“在路上咱们要是遇到什么矿窑缺人,就将他们卖进去,还能得一笔银钱。”
我原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曾想当夜就遇到了另一队沙匪。
我坐在沙舟前,和面前大胡子矮子面面相觑。
大胡子矮子也不是别人,正是我白天在玲珑关里打赏的那几个杂耍技人里其中之一。
估计是打赏那时就被盯上了。
我仰头问站在我背后的秦君遥,“夫君,我那把金珠是不是给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