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脱下的衣服(3000)(2 / 2)

墨燃丹青 董无渊 1386 字 1个月前

山月微微抬眸扫了眼段氏,只见段氏面色煞白、双目突肿,好像腰脊间顶梁的那股气力被尽数抽走,徒留一具空荡荡的躯体在世间强撑。

“...我可以站出来为你证明。”山月弯腰扶住段氏,在其耳畔低声:“我把事实说出来,总不叫你平白背上弑夫的罪名——按照大魏律例,谋杀亲夫者,一律绞刑。”

段氏像突然回魂,伸手抓住山月:“大魏律例中,弑父...会被怎样处置?”

山月喉头一梗,顿了半晌才道:“亲子杀父为最不孝,当处斩立决或腰斩弃市。”

腰斩弃市...人死了,既不能收殓,更不能保全尸...

段氏突然双手捂面,喉头一声嘶嚎,痛哭出声,在瞬息之间便被程家来吊唁的两个家婆一左一右恶狠狠地拖了下去。

山月看她行将就木、丝毫未曾挣扎的僵直身躯,心头已经明白她的选择了。

娘,这个字是世间给予女人最重的枷锁,从十月怀胎至养儿成人,当娘的只恨不能割肉育子。

如她娘一般,明明只是个见识短、脾气坏、斤斤计较又胆小如鼠的村妇呀,家里有一个鸡蛋必定给那没什么大用处的爹吃,若有两个鸡蛋便会思考半晌,究竟分给哪个女儿吃,若有三个鸡蛋,便丈夫与女儿一人一个,她自己夹盘子里的野韭菜...

这样一个懦弱又愚蠢的妇人,却也敢哑着喉咙,冲进火光中将她死死护在臂弯里。

山月轻轻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有一瞬间,她的杀机几乎快要凝结成实体的刀剑和火焰,只想将这荒诞的灵堂烧了!将躲在女人背后、躲在宗族利益背后的程行龃杀了!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论它什么律法道义,论它什么卧薪尝胆,她被激发得动了好大的杀心!

小主,

吊唁继续,程家诸人下榻外院,山月回绣楼狠灌了几壶浓酽的冷茶。

王二嬢起红泥小灶烧水,一边加柴,一边耷拉个眼,随口道:“杀人不好过,你以为刀很利,实际上再利的刀面对皮肉也是一个‘钝’字——人的皮肉看似松散,实则紧致,要使吃奶的劲儿去砍去挑,才能见血。”

“见了血还不算完,一鼓作气把刀插到最深处!中间可能碰到阻碍,或许是脾,或是肝,或许是胃,反正别停下来,否则人就死不成,吊着一口气闻起来臭烘烘的。”

小灶火口窄,火焰旺,没一会儿就把铜壶烧得“嘟噜噜”直响。

山月没说话,只盯着王二嬢。

王二嬢抹了把脸,一笑脸上十几个褶子:“看啥子看,老子脸上有故事?”

山月眨了眨眼。

王二嬢慢条斯理给山月冲了热水,刚好把冷水兑匀成入口的温热:“喝水莫喝冷水,动气莫去杀人——当时快乐,过后痛苦,夜半三更醒过来,你觉得有白骨在摸你脚,吓一跳划不着。”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死了一了百了,你反而噩梦缠身,索性就按你的原计划来,该家破人亡就家破人亡,该贫困潦倒就贫困潦倒...哪一样不比你亲手杀个人畅快?”

王二嬢见山月一直不喝温茶,有点生气:“给老子喝!辛苦烧的水耶!”

山月低头垂眸,小啜一口,心头却好似重物落地:她的秘密,好像被二嬢发现了呢。

这厢,山月没来得及杀程行龃,那厢,程行龃的巴掌却险些扇到她脸上。

“是你吗!”内院正堂的花间,程行龃赤红双眼,居高临下俯身而立,双臂展开将山月圈在椅凳之中,双拳狠狠攥住,最后一丝理智克制着他不动手,以尽力保全贺氏那张毫无瑕疵的脸蛋:“是不是你偷偷将铜镜藏在尸体上!”

山月双肩一抖,如被吓得一激灵,话声染了哭腔:“我,我为何要这样?”

短短六个字,让程行龃恍惚愣神。

“凡事皆有因果,我为何要这么做?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呀?”

山月无声地哭,眼泪立刻刷刷砸下来:“我把大房整垮,我能得到什么?我明明已经得到了您、得到了大老爷和太太的认同,便是柳大人府上的阿嬷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