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笑道：“我还以为那是你自谦的口头禅。”

叶枫道：“那话不是自谦，我从一开始就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叶枫暂时还不能将虚界和实界的事情告诉薰儿她们，所以就采用这种十分笼统的说法，一种虽然笼统、但是却不能算错的说法。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她们还没有心志坚强到可以坦然接受的地步，即便是叶枫自己，当初第一次明白过来的时候，也差点崩溃。毕竟，当你发现你一辈子的雄心壮志、舍生忘死，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虚无的大梦。一个“别人动一下手指就彻底没了”的笑话，而你终究不过只是动物园里面的大猩猩的时候，你会如何感想？

另外一方面，叶枫不想被大家当做疯子。毕竟，如果对方不是和叶枫一样的知道第九维度存在的人的话，是真的很难相信叶枫的话的。

古灵儿继续问道：“黄帝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叶枫道：“因为古蜀王先祖主动请求的，他是黄帝涿鹿之战的大功臣，黄帝没法拒绝。同时古蜀国地处四川山区，消息闭塞，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更重要的是，黄帝需要知道一件事情的答案。”

薰儿忽然意识到，黄帝想知道的那件事情，一定是相当关键，于是问道：“枫，那件事情很关键对吧。”

叶枫点点头，笑道：“是的，非常关键。那件事就是，当时的人能不能拥有超越时代的技术。同时黄帝要求古蜀国先祖立下重誓，不能留下任何有关技术的文字记载。而结果就是，古蜀国因为驾驭不住超前的技术而灭亡了。”

其实，黄帝做的事情，在某些方面来看，其实和那个“天”是一样的。然而结果也是出乎黄帝的预料。因为古蜀人民向来是号称善良、勤劳、诚信的民族，但就是那样的古蜀国，居然也会因为过于先进的技术而自我毁灭了。

叶枫接着解释道：“科学技术自诞生之初，和修仙体系一样，都是一把双刃剑。越是超越时代的技术，这把剑就越是锋利，也就越是需要剑鞘去框束，以及合格的剑手去使用。具体来说，就是需要人的自我约束和自我规范。

“然而，很明显，当时的人们无法拿出坚固的剑鞘，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剑手。毕竟你要看看那是一个什么时代？

“我之前就说过，如果一件事，需要所有人都能向‘好’，才能实现或者维持的话，那么它就注定了会失败，毕竟人心人性本恶。过于强大的力量，尤其是无法被别人约束的力量，只会成为将人彻底推向深渊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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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音里面曾经有一个很有趣的话题：假如你有一天拥有超人的力量，你会怎么样？

最常见的答案是：

第一天，超人——我要保护我们的地球。

第二天，祖国人——我要保护我的地球。

第三天，我不吃牛肉。

这个不是笑话，也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事实。

如今的叶枫，就是那个在一堆普通人堆里面，突然拥有超人力量的人。只不过，他一直停留在了第一天之前的普通人的心态，依旧不是那个，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拯救全世界的英雄。他明白就算是英雄也只是一个人而已，而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是有限的。他知道自己需要伙伴。

这个才应该说是他最了不起的地方，也是他最强大的地方。

但是叶枫这样的人，真的太少太少了，更何况是黄帝那个时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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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枫接着解释道：“黄帝在亲眼目睹了古蜀国的毁灭结局之后，在面对那些想要带着技术逃出古蜀国的人的时候，他让那些人，和古蜀国的秘密一起，永远地埋在了三星堆的下面。

“所以我才说，黄帝是给古蜀文明盖棺定钉的封土人。也就在那个时候，黄帝发现，那个勤劳、善良、诚实的古蜀国，他们的王，违背了他当初的誓言，将那些技术还是用文字留了下来。这让他对人心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幻想，也让他下定了某个决心。”

“这个也是为何，夏商周无一例外都极其重视讲究“礼”的原因。”

说到这里，空气没由来地死一样的寂静，像冰窖一般。

而读不懂气氛的玉兔问叶枫道：“你说的某个决心是什么？”

叶枫看了眼玉兔，并没有回答。

因为那哥决心此刻已经不言而喻。

黄帝给予古蜀国这个外族的技术，都能如此先进，那么作为黄帝的亲族，又该是具有着何等先进的技术。所以，与其相信别人的信誓旦旦的誓言，不会将技术传播出去，不如让超越时代的技术彻底断层，让文明断层更加可信。毕竟没有什么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

而这一点不仅适用于外人，一样适用于自己人。所以黄帝，为了整个人类，能够不会因为过于先进的技术而自我毁灭，能够继续延续下去，他亲手灭了自己的整个亲族。

所以嫦娥嘲讽“黄帝最爱人类了”，并没有错。从嫦娥的角度来说，黄帝是十恶不赦的家族罪人，这一点也没有错。黄帝或许也是因为愧疚，才会永远地躲在这里，即便是被杀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正如叶枫之前战斗说过，黄帝或许是圣人，但是圣人，从来就不是人。

而叶枫也很清楚，自己是永远做不了圣人，他只是奢望，自己能做个普通人就知足了。

玉兔刚要追问，忽然嫦娥喝道：“够了，不要再问了。”

说着，嫦娥冰冷地看向了叶枫，一字一句地道：“叶枫，我问你，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枫平静地看了眼嫦娥后，又望向了那个高台上已经睡去的黄帝，叹了口气，道：“他啊，只是一个左右为难、善良而又可怜的孤独老人罢了。”

嫦娥异乎寻常地冰冷地笑道：“你凭什么那么认为？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叶枫平静地看了眼嫦娥，闭上眼睛，许久之后，缓缓地睁开后，才说道：

“我自然是有证据的，而且，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你还活着。

“毕竟如果他真的是圣人的话，以他的实力，嫦娥仙子，你是活不到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