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是肯定可以的，但是...”

“但是什么？”

天阵子的脸色十分的凝重，如丧考妣般的凝重。

“师父，你要我破了这阵法是不是想恢复记忆？”

“当然，谁愿意背上一段虚假的记忆度过余生？”

天阵子的胸膛深深地起伏了一下，“师父，我可以破除这个阵法，也就只能是破除阵法，但不能改变他已经改变了记忆这件事。”

姜小山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破阵也不能把我的记忆修复过来吗？”

“嗯，不能，就像你受伤了，伤好了，伤口上的肉毕竟是新肉，不再是旧肉了，旧肉早就在战斗中被切削了下来，腐烂了，记忆也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我进入这古修洞府前的所有记忆都可能是被篡改的，都不可能再恢复了？”

“嗯。”

天阵子缓缓地说出了这对于姜小山来说残酷至极的一个嗯字。

啪地一下。

姜小山就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滞，久久不能恢复。

他的记忆永远都是不对的了，从古修洞府之后所有的记忆都是不对的了。

庄家，小月国，天虹宗，曹煜，赤血宗这些他记忆中的东西都可能是假的，他一直在提防的那个曹煜和赤血子都可能是假的，都可能是这古修洞府给他篡改的记忆！

连那三分神魂之事，也可能是这古修洞府的作为，制造出那份莫名的缺失感，使得他一直去寻找那根本没有影的神魂圆满之法！

让他在这件事上耗费时光，蹉跎岁月，最后老死在筑基这一个阶段。

更恐怖的是，他穿越的事情也可能是古修洞府强加给他的！

他可能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不是什么穿越者，什么牙科医生，什么缅甸骗局。

假的！都是假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为什么我又发现了这个事情！如果我不知道，那我就可以一直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想法去做！一步步地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前进，像个机器人一般工作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知道啊！”

一滴泪水从姜小山的眼中流出，这是他穿越到这个异世界来第一次真正的流泪，他的之前，他的过往，他的记忆都是假的了。

之前明确的目标一下子就模糊了，之前提防的一切都可能是虚幻。

天阵子见姜小山居然因为自己的记忆被篡改而如此反应巨大也是没有想到的，他蹲下身子，坐到姜小山旁边，给他提出了一个应对记忆篡改的办法。

“师父，记忆被篡改也没什么，你只要跟之前与你一起经历过的人再次确认一下事情，这样就可以确认你的记忆到底是真是假了，就像你跟我确认事情一样。”

姜小山癫笑了一下，“再次确认？”

他找谁去确认？南瞻部洲现在认识他的人只有一个曹煜，其他所有人都死了。

这曹煜是真是假他都不知道，如果是真，那他就是羊入虎口，如果是假，那他之前的记忆算什么？

他现在又在提防什么？

可笑，太可笑了。

就算曹煜真的存在，他也好心跟姜小山确认了，可之前的事呢？

庄家的事呢？小月国的事呢？

天虹宗都没了，他找谁去确认？

就算有遗孤存活，这些事情也都一一确认了，那穿越这事他找谁去确认？？

这是他记忆中只有他一人知道的事情！

他找谁？他找谁去确认啊？

他是谁？他来自哪？他要去哪？

空虚，无尽的空虚，迷茫，无尽的迷茫。

姜小山一时失去了目标，失去了动力，如同一尊泥塑木雕一般，呆呆地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天阵子是不知姜小山的过往的，姜小山也未曾与其提起过，他自然是不知道姜小山为何因为记忆被篡改要如此的颓然，如此的萎靡。

“师父，你还这么年轻，应该还有很多的故人存在，这点记忆的改变，对你来说应该不成为问题的。”

这些话如同这繁星下的夜风，吹在姜小山的身上，吹过便过了，没有任何的反应。

天阵子见姜小山没有反应，也便不再说什么，静静地坐在姜小山的身边，一百多岁的年纪让他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别人的只言片语就能翻过的。

只有时间才能治愈某些伤口，天阵子和姜小山就这么坐在这片繁星之下，这个古修洞府之中。

夜风吹拂，树叶沙沙，两人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