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行啦,言儿若没什么事儿,咱就先差人安排你住下。”王振慢悠悠的说道。
沈言见成功度过了这一难关,便也懒得在此应付王振,急忙应道:“多谢表舅,那外甥就先告辞了。”
“慢着,出去记得告诉那牛……牛焕西,说咱家记住他了……去吧,去吧。”王振又补充了一嘴。
亏他还记着那牛公公呢,沈言心道:“牛老屁股,今儿叫你占了本公子的便宜,来日定要从你手里拿回来!”
牛公公在这书房外是左等右等,额头上急得冒了一脑袋油汗,“这小子怎的还不出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沈言在门口瞧见牛公公的样子实在好笑,笑眯眯的走到牛公公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牛公公,恭喜恭喜啊。”
“哎呦,沈公子你可是把咱家吓了一跳……恭喜咱?沈公子这是何意?”牛公公惊诧道。
沈言微微一笑,不怀好意的看着牛公公道:“牛公公带我与表舅相认,表舅很高兴,托我告诉你,以后便跟我吧”,沈言拍了拍牛公公的肩膀,“表舅记住你了,好好干!”
说罢,沈言轻笑一声,留下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的牛公公,大步向府外走去。
书房内,自沈言走后,王振便好似睡着了一般,闭目坐在黄花梨木椅上,一动不动。
半晌,自屏风之后走来一人,此人身穿黑色绣服,头戴网巾,膀上挂着两张护肩,颌下生着一丛短而黑的胡子。
只见他低着头缓慢移步到王振身前,王振此时才开口,缓慢说道:“今儿咱家新认了个外甥,马顺,你照顾着点。”
那个叫马顺的黑衣男子恭敬的应道:“是,老爷。只不过……”,马顺顿了顿。
王振幽幽说道:“不过什么?但说无妨。”
马顺小心答道:“老爷,卑下的意思是,要不要卑下派人先去查查这沈言,万一有假,岂不……”
话还未说完,王振轻咳了一声,打断道:“是真如何?是假又如何?一个小童能起什么乱子?咱家也老啦,也该培养培养咱的班子了……”
马顺听罢立马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紧忙说道:“卑下对老爷忠心耿耿,上刀山,下火海,一切任凭老爷差遣!”
王振嘴角微微一翘,拍了拍椅子把手,得意的说道:“马指挥使的忠心,咱家是知道的……不过嘛,这其他人咱家可就不知道喽。
沈言这小子,小小年纪便如此上道,若是将他培养成了,以他纯良的心性,咱家这后半辈子纵是失势,也可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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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这死太监,日后清算起来,抄家灭族是跑不了了,得找个机会赶紧跑路,免得连累了本公子……”沈言提着那一布兜子饭食边走边琢磨道。
这大明京师的繁华,沈言直至今日衣食有了着落,方才真正有心情去体会。
六月的暑气还未降下,便被来自遥远大漠的风沙送走,翻滚着卷过宽阔的长街,长街两旁的杨柳早已被催生的枝繁叶茂。杨柳之下,头顶方巾,长衫短褂的男子;短衫长裙,素纱丝裙的女子,穿行其间,络绎不绝。
车水马龙,人群熙攘,人间百态,尽在其中。
在这热闹非凡的画卷之中,自然也有些‘不合群’的小墨渍溅到其上。
大明京师东城门旁的一处胡同内,常年聚集着一群来自大明各地流落而来的乞丐。
沈言初次来到大明朝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又脏又乱的乞丐窝,那一夜是沈言注定此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