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很疲惫，神色也不复从前松弛，精神时刻紧绷，像是在防范随时出现的危险。

季若菱心中难受，她不知道当初女儿被那位尊者带走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她只是很难受。

“娘，你为什么哭？”楚白袅问。

再次见面难道不是该高兴么？

这就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啊。

季若菱在楚白袅的帮助下坐起身，皱纹交错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脸，心疼道：“袅袅，你受了很多苦吧？”

楚白袅呆呆的望着她，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应对这句话，她现在好累，精神绷成一根弦，无法得到一丝一毫的放松。

季若菱靠坐在床上，苍老浑浊的眼含着热泪，“娘这一辈子马上就要过去了，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

“袅袅，当初那位仙人带你离开，娘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娘只是很担心你，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拼，会被别人欺负。”

楚白袅闷着不说话，她跪在脚蹬上，将脑袋埋进季若菱的怀里。

娘，岂止是欺负。

外面的每个人都想要她的命。

想折磨她，想从她口中问出师兄飞升的秘密。

可师兄飞升又哪里来的秘密，莫非是要去喝那灵酒大醉一场吗？

离开了师兄，她才发现外面全是坏人。

修仙界，本就是吃人的。

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万千天骄如流星般在修仙界的时空长河中快速滑过，连一粒灰都留不住。

楚白袅陪季若菱度过了最后一段时光，她修行到如今，方得知师兄为何说娘没有修行的天赋。

延长寿命的方法她也有许多，但是季若菱不愿，她说人生因为死亡而美好。

楚白袅看着娘亲被风光厚葬，心中生出无限惊恐，想她才不足百岁，大乘期修士的寿命绵延，她要如何才能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活下去？

楚白袅浑浑噩噩的来到百锦处，在师兄醉倒的那棵树下枯坐了一年。

一年后，楚白袅问：“百锦爷爷，当初师兄为替我打造神兵欠了你一个人情，师兄走得匆忙，人情我自己来偿还罢，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百锦摇摇头，坐在楚白袅旁边，眼前这位冷漠得似乎没有第二种表情的女娃娃跟那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看着他的女娃娃渐渐重叠到一起。

正是知晓她的过去，方明白她如今的不易。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袅袅，这个人情就先记着吧。”

“就当做个念想。”

楚白袅递过去一块玉牌，“这是我的玉牌，爷爷收下吧，往后有事就滴血上去，我会赶来的。”

百锦收下玉牌，“你现今也大圆满了吧？对飞升有什么猜测吗？”

楚白袅郁结的摇了摇头，师兄说他在仙界等自己，可几十年时光转瞬即逝，她找遍了所有方法，也寻不到登仙路。

百锦道：“袅袅，不要着急，你现在内心浮躁，回青月峰如裴回当初一般静修打坐吧，裴回或许会回来找你。”

楚白袅直勾勾的望过去，“从古至今从未有过飞升成仙的人会再次回到下界。”

百锦问：“或许裴回就是那个例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