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是四道无比清晰的“哐当”声,木青转身看向长街上还活着的士兵。
那些侥幸活着的士兵只是被他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就有人惊骇间丢掉了手中兵器,一头扎进了更远处的夜色之中。
军队中临阵脱逃是死罪,但不管是这夜色里浓郁的血腥气还是早已看不见人影的罗开,都让他们在被死亡的恐惧笼罩心头之际,生出了无数事后解释的念头。
所以当有人开始朝黑黢黢的小巷中扎进去时,高楼下的这条长街上顿时乱做了一团。
而木青就在这样的乱象衬托下,出手干净麻利地解下了四具铁甲,将其放在一间无人注意的屋子后,整个人身影再次拔高,登上高楼后,看了眼罗开离开的方向,便再次朝士兵多的地方冲去。
今夜,内城无人入眠。
……
……
温热的夜风吹在脸上,汗珠淌下时,平白给人一种瘙痒难耐之感。
罗开一脚踢开拦在身前的垃圾,回身看向身后的夜空,有乱动的火光越来越小,但仓惶间的人声却越来越多。
就在刚才,他后背无由生出一股凉意,此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里满是无奈的苦笑。
那个人会被城主视为眼中钉,怎么可能弱了,我可不是故意丢下你们……
自我开解的情绪对于亲卫军副统领的他来说,也是一种难言的体验。
但至从看过一次没了双臂的刑左之后,罗开已经明白过来,原本在他眼中无比强大的亲卫军,其实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同样不堪一击,更何况这仓促间集合起来的城防兵。
城主府的那片废墟,罗开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
面对这般乱局,罗开自觉实力已经不够站上台面与其他人争锋,也是有了一分退避风险的心思之后,退出来再看这场陡然如烈火一般燃起的乱局,他也已经发现,除了那座头把交椅的人,这场还将愈演愈烈的乱局即是风险也是机遇。
如果能够和隐谷那边联系上就好啊……
邢飞带兵抄了郑氏满门,能够转圜的余地已经很小,在罗开看来,时势为他造就的机会无人能比。如果能够和隐谷那边联系上,说不定他在南疆这片土地还能再上一层楼。
巷陌在夜色中快速倒退,罗开看了一眼身后动静越来越大的一方夜幕,发现已经有更多精锐的士兵涌向了安定坊,犹豫了片刻,依旧选择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长乐坊与城主府隔了一条长乐街,就在城主府的正东边,若是有人胆子够大飞到内城上空,就会发现长乐坊与安定坊就像是城主府的贴身侍卫,牢牢地拱卫着左右两边。
此时,长乐坊的夜色里,还在着消暑后未能散尽的熏香,若不是偶尔爆发起的冲突比安定坊还要强上许多,此时的长乐街上定是少不了寻欢作乐的达官贵人。
白豪独自一人站在一栋塌圮的房屋之前,一双虎目微翕,脸色阴沉似水,那些来晚了片刻的亲卫军站在几丈开外,一阵犹豫,却没有一人有上前禀报的勇气。
啪嗒、啪嗒……
坚定有力的脚步声在一侧街头响起,蓦然给众人心中带来了强大稳定的感觉。
那些士兵偏头打量来人,很快就让开一条通道,让身穿铠甲的将领走到了白豪的身边。
“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白豪微微蹙眉,邢飞不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邢飞一手搭在腰间剑柄上,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倦怠,沉声道:“罗开找回了城主府,安定坊那边的人是木青。”
白豪一对浓眉猛地一蹙,却没有转过身来,压抑着情绪道:“你们现在都不听宣了吗?他不在天牢里,跑出来干嘛?”
“四象阵法大概被木青破掉了,安定坊乱做一团,我已经让燕清带着守卫的城主府的亲卫赶了过去。”邢飞说话,想来是言简意赅地落到实处。
这一则消息听来,白豪终于转过身来,盯着邢飞道:“那天牢那边有人看守没有?”
邢飞不解为何城内两坊乱成这样,为什么白豪却还在关心那座天牢。
他压抑着心中泛起得疑惑,低头道:“值守天牢的士兵很快就遭遇了木青,死伤掺重,至于天牢如今的情况……”
白豪一双虎目眯成一条缝,视线转动时,看到了邢飞身后的来人,将口中的暴怒话语吞进肚子里,快步走了上去。
邢飞侧身跟着,适时为自己擅离职守解释道:“曹公公闲不住,让属下带路。”
白豪眼里绽放出一丝精芒,带着笑意停住脚步,看着一步步慢悠悠走过来的老太监,大方一笑:“曹公公刚来朱雀城,就遇到这般麻烦,我这做地主的到时候一定自罚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