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恕言辞如刀,气势如虹,锋利而狠辣的质问,每一句话都直戳李乾顺的内心最为脆弱之处。
李乾顺的脸色瞬间失去血色,他怒视着邢恕,然而心中却对自己的忌惮之处,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因为邢恕说的是铁铮铮的事实。
他的爷爷李谅祚,即位时年仅一岁,稚嫩无知;他的父亲李秉常,八岁登基,尚且年少;而他,李乾顺,三岁便坐上了这龙椅,一直由太后垂帘听政,代理国事。
尽管如今他已亲政,大权在握,但邢恕的那句话却像一把尖刀,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主幼臣壮,主弱仆强。”
这是悬在李乾顺心头的重锤,让他感到无比的痛楚和无奈。
昨夜,李乾顺刚刚陷入梦境,却被李察哥搅了好梦。
而后兄弟俩一脸凝重地促膝长谈,最终终于达成共识——现在绝不能与宋朝开战。
若再次挑起战火,宋朝固然也会受损,但凭借其富庶的底蕴,必能熬过难关。
而,西夏却如风中残烛,无法承受长久的消耗。
一旦战争持续,西夏的经济将遭受重创,民众的生活也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倘若宋朝再关闭榷场,拒赐岁币,西夏的青盐、皮货等物无处出售,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更何况,如今的宋军可不像以前那般软弱可欺。
平夏城、天都山之役的失败仍历历在目,夏军士气低落,如果真的再次开战,胜负之数,实难预料。
内忧外患之下,李乾顺的心情愈发沉重。
“大胆宋使,竟敢当殿挑拨我们君臣关系,来人,将这狗贼拖下去斩了,为我大军伐宋祭旗!”
嵬名济的愤怒如火山爆发,厉声喝令,殿内力士习惯于服从命令,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几步。
随即他们意识到,在这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上,没有皇帝的旨意,谁也不能擅自行动。
“慢着!”
威严而坚定的喝止声响起,李察哥出班了。
“陛下圣明,自亲政以来,便与宋朝签订了和平盟约,两国之间开设了榷场,互通有无,互市商品,使得我朝的财政日渐丰盈,百姓们也因此得以安居乐业······如此,方有如今的安定。”
“然而,枢密副使却不顾大局,怂恿众臣胁迫陛下与大宋开战,这岂不是要荒废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局面吗?”
“请问嵬名枢密使,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跟宋朝决裂,安的什么心?”
嵬名济一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惊愕。
他就是爱国心高涨了些,一顶帽子就如此突兀地扣在他的头上,一时让他措手不及。
他尚未来得及开口反驳,邢恕已抢过话头,带着几分嘲讽与不屑:“在这大殿之上,你竟敢如此颐指气使,还擅自替圣上下令,你这等目中无君的臣子,若是在我大宋,早已被御史们联名弹劾了。我倒要问问,你们西夏的御史台难道只是摆设吗?”
邢恕稍作停顿,又自言自语般嘀咕道:“想来也应该是摆设,不然又怎会有如此骄横无礼的大臣存在?定是一帮无用的御史们给惯下的臭毛病,才会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
嵬名济一听,怒火中烧,他瞪向邢恕,厉声责问道:“邢恕,我朝事与你何干?你竟敢在此大放厥词,我与你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