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已过,秋分将至,行于山林中竟仍有一丝燥热。这些年来,入秋转凉变得越来越慢,纵使到了深秋也没有那么的萧瑟清冷,今年的深秋想来也是如此,不知这样的气候下,冬至时会不会下雪。
绛山行人太少,越往后走,山道越发崎岖难行。好在老马走得很慢,陆怜生虽额头冒汗,但血液流动还算平静,那鲜血焚烧之痛并没有传来。
老马行事素来慢悠,这倒是在应东流预料之内,只是应东流没料到,陆怜生走得还要慢。
“你要死了?还是你年纪比老马还大?”
“没办法,我有病啊,行事一旦剧烈,全身血液便会似火般燃烧。”
应东流怀疑地望向老马,老马眯着眼微微点了点头。
“怪人得怪病,苍天很公平。那你给本少爷说说,你这病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吧。”
山道上,陆怜生以极其认真的口吻,清晰地把这怪病的症状描述了一遍。从府尹府引源开始,讲了自己有着十二汩源泉,但病发后被烧成了一汩,那一汩源泉中也永远只有一丝源辉。
再然后讲了自己源辉不能外放,行动不能剧烈。最后还讲到了徐先生,抒发了一下对徐先生的赞叹,以及去上京的目的。
时隔多日,应东流才清楚地知道关于陆怜生的一切。老马则注意到了那位徐先生,非修行者却能用神魂出窍,进入他人藏界,莫非真的是出神功。
应东流抽出曜星,挥剑斩去脚边草木,道:“你还挺惨,都能够修行了,源泉里却攒不下源辉,这怪病还如此难医。那么潇洒的武师都当不了,反而去当个天翔师,你的修炼一途,着实黯淡无光。”
陆怜生道:“我倒是觉得天翔师挺好。”
老马投来了不屑的眼神,道:“先不说天翔师好坏,你那位徐先生写的书,能否帮你由武师转为天翔师还不好说。而且纵使成了天翔师,你一个小小陪读,也买不起天翔兽。”
“尽人事,听天命”陆怜生平静地说到。
出了绛山,再行两里,便是宏国设置的,接纳各方来客的官道。官道直属上京管辖,自然不会有这个怪,那个怪阻挠。
官道上提供众多良驹宝马,配备的马车也是宽敞舒适。应东流一刻都不想多停留,包下了最好的马车,要求黄昏前入京。
百两银子包下的车,平稳得很,反正十万两花光了,就修书一封,让应府再送十万两过来。
官道上来去的马车不少,但并没有发生任何插曲,应东流半躺车中,翘着二郎腿,闭目小 息片刻,马车便行至了一座宏伟的城池下。
天下第一雄城自然不是浪得虚名,马车渐渐缓行,应东流撩开青帘,睁眼向外望去,便见马车已行至一处城洞。
上京东西南北四面,各设有四处城洞,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由这十六处城洞中进进出出。南面的这处南武门,洞高二十尺,城洞外壁砌上了一层厚厚的花岗,内里则是无数坚石堆砌而成。
早在不远处,陆怜生便看到了上京的百尺高墙,除非乘坐天翔兽,又或是驭云境强者,否则要想入京,便只有十六城洞这一条途径能走哪。
除南武门外,其余十五门也都满是军官,城墙都筑那么高了,想必入京的检查也是极严。南武门内,两侧站满了身披甲胄,手执长戟的士兵,进城的人分成了左右两拨接受盘查,就是把坐着马车的和步行的给分开了。
陆怜生望向步行那队,见城洞处的军官,满脸严肃地翻着那些百姓的包裹行李,仿佛一旦发现什么违禁品,便会将其就地拿下。步行队的百姓,在拥挤的过道中挤得满头大汗,这让陆怜生想到了客来赌馆的赌客,他们夏日里挥汗如雨的样子。若非应东流,此刻自己应该也是那拥堵人群中的一员吧。
反观车队这,前十辆马车旁都有一名军官,主动跑过来检查。应东流的车看着也是十分华丽,很快便有一名肥胖军官,热情地迎了过来。
应东流掀开车帘,但人还是半躺在车中,他双手插在胸前,道:“怎么查呀,你动作快点。”
那胖子军官立刻赔笑道:“小的哪敢搜查,只是例行盘问罢了。”
地位决定态度,陆怜生在此刻也是深有体会。
“不知两位公子从何而来,家中亲朋在哪高就,此番入京又有何打算?”
应东流伸出手指,往自己面前一指,说到:“本少爷姓应,江州长宁城唯一有资格自称少爷的人。此番入京去三院找本少爷的孙子。”
应东流的孙子?陆怜生愣了愣,才想起长宁城中那个姓贺的纨绔,也记起二人赌约,自己要是被姓贺的杀死了,应东流便叫其爷爷。不过在那之后,应东流好像就自然地开始已爷孙相称,只不过是应东流为爷,贺仕杰为孙。
胖子军官多年来,不知接待过多少贵族子弟,从谈吐举止间便能看出身份真假,见应东流举手投足间满是不屑,身上的锦衣又透着浓浓的贵气,他马上谄媚笑道:“原来是应老州牧的贵孙,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也是今年报考三院的修行者吧,那可得抓紧了,毕竟报名期限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