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他不配合,你看就在刚才他咬了我这位救他的人。”胖医生边说边扬了扬缠着绷带的右手。
“我试试!”我转过身来,对着小黑轻声的说:“小黑,胖叔叔是给你治病的,是好人,乖,张开嘴巴!”
小黑听话地张开嘴巴,并特意伸出略带血丝的舌头。
胖医生举着手电仔细端详片刻,微笑地说:“伤口很小,过两天就会好了!”顷刻间,传来了孩子们的欢呼声。
“小宇,兔崽子,谁让你出院的?”不用说,那是严厉的爸爸声音。
胖医生忙说:“张老师,不要责备孩子,他刚刚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然后,胖医生不厌其烦地一字一句地将刚才的经过,给我爸讲了一通。
接着发生的事儿,足让我回家吹上一年的:第一天到农场的我,就成了头条新闻人物,我的名字居然在东工五七干校内家喻户晓了!
我在盘锦的历险刚刚开始,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就更玄啦!
有了那次救狗事件,我在农场小孩子们的威望迅速产生,孩子们都愿意聚在我的周围,听从我的指挥,因为我也给他们带来了许多新奇的游戏。
可能是由于盘锦信息闭塞的缘故,男孩子们的基本游戏是爬树,女孩子们天天玩的是跳房子和跳猴皮筋。
而我首先教男孩子们的是“踢盒子拔橛子”,然后是简易版棒球——“打郭球”,又有“骑驴”、“跳山羊”等,每天领着孩子们换着花样玩,到第三天,个别女孩子也不跳皮筋了,和我们男孩子们玩起的“打衙祭”就是法官审盗贼的智力游戏。
当然,天天陪伴小黑也是我的必修课。唯一能驯服小黑的仓库管理员说:“狗如果不溜,会抑郁而死。”
不久,农场特批我成为可以领着小黑,在仓库外面散步的小主。小黑也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放风机会,每次外出都格外地乖巧,对我更是言听计从。
转眼盘锦就进入了少雨的夏末,卤水般的阳光刺眼地布满大地。
我和小伙伴们玩了一会儿“踢盒子拔橛子”就汗流浃背,毫无继续玩下去的兴趣。
大眼儿弟说他舅舅在浴池工作,提议领我和臭臭去澡堂子泡泡。我和臭臭当然求之不得,当即称“诺”。因为“走后门”不能多带人,于是仅有我们三人神秘地向浴池开拔。
所谓浴池,比起东工浴池只能算做简陋至极。屋顶上四个灌满井水的废油桶,就是浴池的“锅炉”。屋内一排共计6个蓬头,对面土制的水池子一排水龙头,就是浴池的全部家当了。所谓“泡澡”不过是洗澡的代名词。
正逢中午,非开放时间,浴池空无一人。还是大眼儿的舅舅给力,痛快地让我们进去了,还给了一块硫磺香皂,每人一条薄毛巾。
正午的阳光辐射,使水温恰如舒适的38度左右,不太通畅的喷头,依然可以冲刷我们身上的污泥浊水,瞬间心情的愉悦,仿佛进入了盛京传说中的“连奉堂”。
因为下午两点开始是女浴开放时间,我们遵照大眼儿他舅舅的命令,速战速决。
在水池旁,臭臭捡到一条脏兮兮的麻绳,登上水池沿儿,踮脚把麻绳挂在房梁上。
大眼儿问:“臭臭,你想干嘛?快下来!”
没想到,臭臭兴致正浓,给麻绳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据说,这就是绞刑结。你说人挂上去就能一命呜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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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屁孩儿谈论死亡问题,真是无聊。”我心里默念道,为了不干扰他们的趣味游戏,我走出浴池,在外屋迅速穿上衣服。心想:“别耽误了我的正事,上次拣鱼借用柳大大的两个面袋,干脆洗不出来,今天趁人少,我到仓库求管理员大叔匀我两条。”我正想着如何借小黑的话题,让管理员大叔开恩,突然听到里屋有哭声传来。
我快步跑到里屋,看见大眼儿正在咧着大嘴嚎啕大哭,再看水池子上的臭臭,两腿乱蹬,翻着白眼,脸憋得通红。不用说,臭臭真的体验上吊了,而且“成功”了。
我见大势不好,马上跳上水池,抱住臭臭的双腿,缓冲下坠的重力,并试图把他拖到水池子上端。原来,不知道哪个缺德孙子安的房梁,居然是斜的,臭臭试着套着绳索时,不幸脚底一滑脱离了水池边,麻绳借着重力向房中央滑去,臭臭越挣扎,离水池越远,外加湿麻绳增加了摩擦阻力,靠我的力量把臭臭拽回来根本不可能。
“赶快找大人,找锯子把绳子弄断。”我大声地对大眼儿喊道。
大眼儿止住了哭声,仓皇地一丝不挂地奔向室外。
不到半分钟,臭臭停止了蹬腿,我惊恐地睁大眼睛抬头观察,但见臭臭嘴唇微动,挤出两个字:“救我!”看来,我的缓冲动作起了一定的作用,此刻我感到双臂发酸,估计我这小体格也支撑不了多久。
又过了几分钟,大眼儿的舅舅跑进了浴池,手中执有一板斧。
大眼儿舅舅迅速登上水池,手执板斧,向麻绳劈去。劈砍片刻,麻绳居然仅掉了些丝麻,按此速度,很难短时间斩断麻绳。
大眼儿舅舅对我说:“我来把着臭臭腿,你去找锯子。”
我跑到外屋,大眼儿也穿上了一个小裤衩。“你去木工班,我去修理站借锯子。”话音未落,我已经到了户外。
修理站离浴室仅有500多米,待我跑到修理站门口,迎接我的是冰冷的大锁头。盘锦有睡午觉的习惯,午休时间一般为中午十二点至下午两点,估计现在没人。
我砸了半天门,又高声呼喊救命,诺大的街道居然无人应答。待我绕道后窗,扒玻璃一看,窗台居然躺着一把钢锯。一不做二不休,我顺手捡起地面半块砖头。
我把钢锯递给大眼儿的舅舅,和大眼儿在地面一人托举臭臭一只脚,舅舅在上面使起锯来。
不一会儿,臭臭被放到地面上,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呼吸也逐渐平稳。
大眼儿的舅舅对着大眼儿说:“小祖宗,浴池不让不购票人进入,你竟给我惹事儿,出了这么大的篓子,领导不得把我撵回地里?”
我居然像大人般出奇的镇静。“舅舅,这事儿天知地知我们三人知,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我又面向坐起来的臭臭:“都是你淘气惹的祸,现在没大事儿就不要声张了,连父母也不能告诉,否则就害了舅舅丢了饭碗。”
大眼儿的舅舅又费了半天劲儿,将剩下的麻绳取下。
我们三人走出了浴池。在大门口三人均向毛主席保证:一定要严守此秘密。
我又拐到修理站,绕道后窗,依然空无一人,顺着破玻璃洞,小心翼翼地将钢锯扔了进去。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难道鬼使神差?
文中的臭臭就是吴戈的小名。我将这篇小文发到了吴戈的邮箱,静等他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