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日,岑丹初统军出营,以操练兵马为名,在古泥关南八里外列阵演训。
覃鸣珂已经提前收到了朝廷的诏书,也收到了丹初的私信,却仍然大为紧张,生怕丹初借机发难。
都说岑丹初驭兵有术,麾下有陕北老卒,有番兵,还有瑶人、侗人,实力非同小可。反观覃氏土司兵,长期处于封闭偏僻的山地,单人肉搏倒还凑乎,若真要列阵打仗,还真不是明军的对手。
巳时,丹初身披金甲,策马来到土司营前,身后只有二十个骑兵。他对着寨门大声喊道:“覃将军,我奉皇上谕旨,有事相商,请开营门。”
阳光下,丹初身上的金甲熠熠生辉,每个甲片都闪烁着太阳的光芒。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神情专注,虽然年轻,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身旁是一个佛朗机旗手,扛着“岑”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后二十个骑兵,从全营精挑细选而来,每个人都高大威猛,甲仗鲜明,坐骑精壮,武器精良。
覃鸣珂站在望楼上,见丹初神采奕奕,回顾自家军中衣甲破旧的土司兵,不由得自惭形秽。他回应道:“岑将军既是天使官,为何在二里外摆开战阵?”
丹初大笑,反问道:“覃将军既来求官、鸣冤,为何带来五百精兵?为何逼近行在屯军?我奉帝令来使,只带二十骑兵,足以显示诚意。”
覃鸣珂想来想去,觉得不无道理,下令打开营门,放丹初等人入营。
见面之后,双方先行拱手礼。
营中土司兵见到身披金甲的岑丹初,见到深目隆鼻的番兵旗手,见到二十个杀气十足的骑兵,颇有几分畏惧。覃鸣珂也有疑忌,寒暄过后便有些语拙。
丹初见状,便说道:“覃将军,我这些骑兵,就让他们在一旁歇息罢。我们俩个,还有要事要商。”
覃鸣珂心中一动,说道:“岑将军一个人谈?”
丹初大方地说道:“事涉机密,我一个人谈就行。”
“将军是爽快人,”覃鸣珂有所触动,说道:“我们去帐内谈吧。天气闷热,我让人打开围帐通风。”
已是深秋,天气转凉,哪谈得上闷热。覃鸣珂此举,是为了让丹初的随从看到主帅,确保他的安全。
看样子,这位年轻的土司是个有心人,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丹初更有把握,一落座,便直言不讳地说道:
“老兄此次带兵来古泥关,名为求官,实为鸣冤,名为请示,实为示威,是一步名副其实的臭棋。”
一个“老兄”,减轻了覃鸣珂的敌意。但想起父亲冤死,他仍是忿忿不平,说道:
“何腾蛟指挥无能,调度无方,致有湖广之败。先考追随何腾蛟多年,积欠军饷数万金,前往求饷,何腾蛟不仅不给饷,反而阴使龙文光设计擒拿先考,错杀于全州。
“老弟想想,先考为国尽忠,为何腾蛟卖命经年,却遭此毒手,不死于沙场,而死于非命。我若不能为国除奸,岂非不忠?若不为先考鸣冤,岂非不孝?不忠不孝,我活着……”
话扯远了,丹初冷冷地打断了他,说道:“老兄此言差矣。朝堂之上,波诡云谲,更何况于战场上?老兄远在广西,令尊在湖广,如何清楚湖广的情况?焉知这其中没有其他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