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日下午,丹初率标营经过阳朔。出乎他意料的是,焦琏人在阳朔,尚未启程前往桂林。
听说丹初路过,焦琏大喜,出城相见。
丹初身披盔甲,风尘仆仆,却是精神抖擞,一见焦琏,便下马行礼,说道:“爵帅,丹初奉令驰援桂林。此为标营五百人马,后续尚有一千三百人马。”
焦琏难掩笑意,拉着丹初的手,说道:“两个月不见,你又精神了许多。此次驰援桂林,我已檄调众将。你驻永安州,离桂林远,行动反倒很快。”
“爵帅有令,丹初自当遵从。”
军队到达一定规模后,组织就会臃肿,指挥就会不顺。焦琏为人粗疏,治军乏术,任由部将分驻各地。诸将皆有总兵的官衔,遇有急事,不管檄令催调多紧,集结起来总归需要时间。
丹初从中悟到一个道理:为将者,必须握牢手中的兵权,确保部队可以召之即来,来之能战。
具体来说,一要相对集中地驻兵。不能为了方便士卒就食,就把部队分散驻扎各地;二要坚决执行层级制,克服传统军营制的弊端,实行由镇至伍的垂直领导。
焦琏从平乐移驻阳朔,离桂林更近,情报也更准确。从焦琏这里,丹初得知灵川县仍在明军手中,桂林暂时无虞,永历帝仍在桂林。
既如此,丹初也就放心了,便听从焦琏建议,率军进入阳朔城内宿营。
行军打仗,向来都是一件苦差事。打仗自不必说,野外行军要宿营,就要构筑营垒,设鹿砦、扎营帐是基本操作,遇有特殊情况,还得挖掘壕沟,设置拒马。标营披甲率高,还有重骑兵,辎重较多,安营扎寨更是件麻烦事。
若是能借宿民宅,便可省去扎营之苦。若能进入城内借宿,还可防敌乘夜劫营。
标营官兵进入阳朔城内宿营,顿时士气大振。这年头,武夫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这么纯粹。
丹初则追随焦琏,进入侯府议事。
焦琏介绍说道:“我已决定移驻阳朔,离桂林更近一些,好随时打听消息。这处宅第,原属汉奸黎献,被我辟为侯府。”
身为新兴侯,焦琏的身份已然不同。他换了身便装,少了些赳赳武夫的风采,安排的晚宴十分精美。
丹初隐隐感到一种隔阂,暗自告诫自己:为将者,万不可疏远部将,更不可疏远士卒。
酒过三巡,焦琏屏去左右,问道:“冯之骥与朱旻如在昭平争饷,闹得不可开交。这件事,你怎么看?”
作为焦琏的心腹爱将,丹初不会避讳,直言道:“昭平为平乐的屏障,不可有失,当托与心腹亲信。朱旻如忠正果敢,冯之骥桀骜难制。昭平一山难容二虎,当逐去冯之骥,留朱旻如一人镇守昭平。”
“嗯,”焦琏点点头,喝了杯闷酒,犹豫再三,才说道:“此番桂林告警,我令朱旻如镇守昭平,调冯之骥增援桂林。冯之骥言辞不逊,辱我信使。朱旻如又密告冯之骥种种不法情状……”
说到这儿,焦琏打住了,脸上升起一股杀气。
丹初心中一凛,焦琏似要杀冯之骥了。此乃乱世,即便冯之骥是总兵官,焦琏亦可先斩后奏,甚至斩而不奏。为部将者,还是要与主帅搞好关系,不可像马之骥之样跋扈不臣。
他与马之骥亦有过节,略一沉吟,说道:“马之骥日后必成祸患,不过眼下桂林事急,正是用人之际。不如等桂林事毕,冯之骥疏于防范,再以议饷、调解为名,设计擒杀。”
焦琏微微颔首,目露凶光,说道:“这次先寄下他的脑袋,且看他在桂林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