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佃纳粮之前,莫家每年可收入两万石稻谷,折合白银至少一万八千两。实施着佃纳粮后,莫家至少还有四千石稻谷的分成,足以维持富足的生活。
粮赋此消彼长,官府将从莫氏手中获取一万六千石稻谷,提高了近两倍。
这就是着佃纳粮的威力。一旦落成实施,官府将获得充沛的财力,田主也能维持体面的生活,不至于造反。
“军中需钱,实不能给田主增加分成。”
“一成五也不行?”莫逊仕把目光投向俞厚基,希望俞厚基说句好话。毕竟,当年俞厚基兵败,是莫逊仕收留了他。
俞厚基却避开了他的眼神,表示无能为力。
丹初神情沉静,显得深不可测,说道:“天启年间,有一个江西安福籍的名臣,名叫刘铎,曾任扬州知府。老伯可知此人?”
莫逊仕神色一动,说道:“怎不知道?此人极有才,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殿试那天,他饮酒过量,对策书写越幅,未能鼎甲,授刑部主事。
“当时魏忠贤气焰熏天,打击正直之士。刘铎秉公执法,维护正人,执法如山,为魏忠贤所忌,迁扬州知府。天朝各地遍建生祠,连辽东督师袁崇焕也不例外。
“偏偏刘铎不信邪,坚决不建生祠。魏忠贤听说他有一把宝扇,派人索取。刘铎在扇面题藏头诗,曰‘何等小人’。
“魏忠贤不名所以,洋洋得意,持扇四处炫耀。后被人识破,他恼羞成怒,把刘铎打入诏狱,虐待致死。威宗即位,追授刘铎太仆寺少卿,谥忠烈,赐谕祭葬。
“其妻萧氏携幼女扶柩回乡。是日,京师百官出城送杦,吾亦在列,为之哭祭。”
莫逊仕年纪大了,一讲起往事就滔滔不绝。
丹初耐心听他说完,对道:“前几个月,我在全州、永州抗虏时,遇到一支江西义师,首领为一女子,名叫刘淑,正是刘铎的女儿。
“将门虎子,忠烈有后。刘淑于隆武二年起兵,散尽家财,战斗经年,流徙万里,几经生死,从不后悔。她虽为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让多少男子汗颜?”
最后一句话,刺得莫逊仕老脸涨得通红。他是辽东自在州最后一任知州。清虏破城,莫逊仕侥幸得脱,后被朝廷治罪,赎银抵罪。
“我听说,广西有句话流传已久,曰‘铁打的土司、流水的朝廷’。莫家在永安州经营多年,爱惜家产,人之常情。
“但清虏异族也,剃我头发,变我衣冠,屠我城池,凶残备至。老伯曾在辽东为官,自然深知清虏的德性。刘淑尚能毁家纾难,莫氏世受国恩,难道不如一女子邪?”
莫氏已与永安军深度绑定,莫逊仕计无所出,只得说道:
“大帅抬举莫氏,授我子孙以官职,娶我孙女为如夫人。某为大明故吏,岂无廉耻之心?大帅放心,我莫氏当带头拥护着佃纳粮,定不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