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看向火堆下的一张张饥饿面孔,曾几何时他也是其中之一。
“汝等想想,除了鞋履衣服之外可还有什么短缺之物,届时告诉两名候官本将替你们补齐。”
看着那身银甲在几人护卫下逐渐远去,众人觉得即将到来的寒冬似乎不那么可怕了。
天色完全黑暗,朗月正悬,又是一天快要过去。
城中各处依然关门闭户,有人口二十余万的邺城街道上连一个行人也看不见,只有偶尔驰马经过的秦军士卒。
年逾半百的老头拄着拐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随军连日奔袭身上的旧伤与北方中秋的初寒让他每行出几步皆要停下来剧烈的咳嗽。
一行人在挂有“太傅府”匾额的大宅外停下。
“争老,要不寻家医馆看看吧。”亲兵候官在旁忍不住劝说。
斛律争摆了摆手。“老夫的身体自己知道,虽整日咳嗽但至少还能活个十年,尔等不必担心。”
一名士兵翻墙从里面打开府门,斛律争率先走了进去。
“此中应该有密室或者地道,都检查仔细些。”
“是。”众人纷纷领命,在府内开始搜寻起来。
见士兵各自忙碌,斛律争杵着杖来到公园的一处山石旁。
有星月点缀的夜空璀璨而又炫丽,便如这东方的万里河山,让人身陷其中,不愿意轻易离去。
“咳咳……”
已然皓首的老头,抬头望月,这里的月色与漠南别无二致,但却物是人非。
“十年!”他喃喃道。
“老夫还能活十年吗?”
家族的血海深仇,九州的动乱纷争,想要在这旧时代的瓦砾上,重新建立起一个包容万象,各族和睦的新秩序。十年时间……不够啊!
枯瘦的手掌划向天空,仿佛以天地为盘,星辰作子。
但,落子之处不在西域、亦非这中原心腹之地。而是一处谁都意想不到的角落!
落子之后他苍老的脸上久违的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王猛,你又还有多久可活呢?”
“老夫这招釜底抽薪,袭取燕都不过表象。真正的杀招乃是瞒天过海,反客为主!”
“你该何破之?”
将拐杖扔在地上,他赫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以天地为棋,众生作子,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斛律争缓缓张开枯瘦的双臂,入夜秋风将他身上的宽袍吹的猎猎作响,一如当初那个青年从敕勒出发入世之时。
“老夫倒要看看,你我之间究竟谁能胜天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