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宫里的朱元璋爷仨…
朱元璋太过强权,可强权就会很忙。
每年也只有在这个过年的时候,稍微有了一些闲暇。
所以他趁着这个闲暇,决定出宫看看。
“父皇…”朱标拱拱手:
“年后礼部便要会试,儿臣听说,已经有一些学子到京了,在临江楼攒了个词会…”
“真是闲的…”朱元璋摇摇头:
“老话说,临阵磨磨枪,不快它也光,马上就要会试了,不忙着读书…忙活什么…词会,渍渍渍…”
“父皇这话说的…”朱标脸上啼笑皆非:
“常言道,多士富文治,明良际盛时…这不正是我大明朝君明臣贤…”
朱元璋头也没回的打断了:
“说人话”
“额…”朱标一顿:
“依照儿臣的意思,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多半是想借机看一看其他人的成色…或是想积攒些人脉也说不准…”
……
临江楼。
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不算奢华,甚至几近寒酸。
以往也都是些力巴小厮,或者是些差役巡街闲暇的时候,到这闹一口茶水。
但它有一个好处,大,离谱的大。
这么大的地方,凭借一些穷书生,当然也包不下来。
只是前几天,就有一些书生喜欢在这里高谈阔论,
三五天的时间,也就有了一些名声。
不过临江楼并不稀罕这些妄来的人气,关键是这些书生太穷了…
一壶茶,一盘扁豆丝,能他妈坐一天。
还不能往外撵…
大爷的…
都是读书人,谁知道哪片云彩有雨,万一里头出个丧良心的官,能把小鞋穿到死…
朱元璋在靠窗户的一个雅间坐下,把胳膊搭在栏杆上,听着底下的高声阔论。
一个青袍的学子端起酒盏,四下的打了罗圈揖:
“我朝重开科举…足以证明皇帝陛下一片爱才之意,我等当浮一大白,遥祝吾皇圣寿安康…敬大明盛世国祚绵长…”
这个声音一落,朱雄英瞬间就听见满堂的恭贺圣寿…恭贺国祚绵长,甚至还有几声恭贺朱标的…
朱标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被夸奖的喜悦…
朱雄英接着眨了眨眼看热闹,而朱元璋的表情却有些抽搐…
过了不久,另外一个白袍的学子也站起身,满脸笑容的说道:
“兄长说的对…”
“打天下靠武,治天下则靠文,我大明新朝当与学子百官共天下…”
可他还没说完,一名深蓝布袍的学子又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诶…”
“两位兄长偏颇矣…”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所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
“愚弟必生所求,还是青田刘伯温刘中丞,那样手捧圣贤书,腰悬君子剑…”
“我大明朝不能没有铮臣…”
听着下边的一声高过一声的议论,朱元璋此时的脸都黑透了,他扭头看着朱标:
“这就是你说的治国良才?国家肱骨?”
朱标摸了摸鼻子,罕见的有些尴尬。
他说道:
“这…大明九州万方,才学优劣、夸夸其谈,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况且…”
“瞎耽误功夫…”朱元璋骂骂咧咧的起身,扭头就要走。
他这次来确实是想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好苗子。
毕竟能治国与能考试毕竟不一样。
万一真有那些个务实不务虚的没选上,耽误人家往京城跑一趟不说,如果真的让明珠遗落民间,也是大明的损失。
可如今却让他大失所望。
这些个草包…
他走了两步又站住脚,扭头看着朱标:
“咱记得你前些时候提议说,说是给来京的学子补助些银两,用于车船、饭食、住店是不?”
“是…”朱标刚张开嘴,就被朱元璋摆摆手打断了:
“不给了,咱不能花那个冤枉钱…”
……
回到宫里,朱雄英有些出神。
他突然想起来朱标之前说的那些话。
说是要找些混蛋陪他读书来着…
本来他还不当回事…可他今天一行,却是真的有些发愁了…
从今天学子们的情况来看,他们虽然没甚本事…但很明显,他们的嘴皮子很溜…
到时候去文华殿侍读太孙的,虽然不可能是这些草包…但饱读诗书数十年,嘴皮子也不会差…
真要是找几个头铁到撞钟不起包的,他们既没有官场的磨炼,又没有武勋的小心…
谏言不知道迂回,就凭一股书生意气…嘴皮子又很溜…
那可真有的发愁了…
想着想着,朱雄英的眼睛慢慢眯起来:
“世上两大难,陪太子读书,做公主驸马…”
“虽然我不是太子,可要是真的是有些不知死的混账把脸伸过来让扫…就怪不得我了…”
朱雄英大展宏图的时候,赵墩子却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
“殿下,徐姑娘来了…”
朱雄英抬头皱着眉:
“来就来呗,还得我去接她呀?”
赵墩子有些无奈…
有些时候真不是他不说话,实在是朱雄英的话不知道怎么接…
每句话都能精准无误的呛到人的肺管子…
他拱拱手,正要退出去的时候,朱雄英却又坏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这么着,你去,端一盘粗粮饽饽,再端一碗茶水…”
他着重的介绍道:
“这碗茶水呐,什么茱萸呀…陈醋啊…酱油啊…还有盐、糖、蒜汁、花椒粉、姜汁、芥子…窜鼻子的东西都给倒里头,我要用…”
……
徐俏儿背着手进来了。
“臣参见殿下…”她见了礼,看朱雄英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又十分震惊的看着桌上的一盘粗粮饽饽:
“殿下…就吃这个?”
朱雄英抬头瞥了她一眼,又点了点下巴:
“昂…”
“有人开宴不请我,那我总不能饿死呀…”
徐俏儿一愣,随即心中雪亮。
“心眼儿真小啊…”她仰天长叹,又有些无奈的看着朱雄英:
“额…那过些日子礼部会试,殿下要去看不,到时候咱们可以去臣家里吃…”
“甭…”朱雄英摆摆手:
“甭那么不见外,我不去啊,哪都不去…”
看徐俏儿不说话,朱雄英瞥了一眼旁边乌漆嘛黑的茶水,为了不让汆鼻子的味道传出来,他让赵墩子特意加了花茶与蜂蜜…
朱雄英眼皮跳了跳,又状不在意般的说道:
“那个…安南上供的…茶…叫什么黑珍珠还是啥…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