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雨骤急,摧折枝桠,清心铃颤颤作响,不绝于耳。
燕从灵总算明白,即便是第一次在山洞那会儿,他也是顾及她的。哪像今日,根本就是一条不管不顾的疯狗。
伤是在两个时辰后裂的。
大夫是在后一盏茶里请来的。
夤夜雨歇,月明星稀。陵城燕从灵不算熟悉,好在这个点还是有医馆亮灯的,连忙就近找了一个。
那位年过半百的老大夫,一进门就看见楼弃雪腹部那片被血染红的衣裳,不由斥道。
“怎么弄成这样了?”
燕从灵轻咳一声,移开目光,“我跑的急了些,不小心撞上的……”
“这得多急啊,伤口都崩开了?”老大夫还在骂骂咧咧,“你这女娃子也是,力气大成这样也不知道收着些。”
燕从灵只能连连称是,不敢多说。
楼弃雪那身衣裳是临时套上的,这会儿算是报废了。老大夫年纪虽大,但做事十分认真仔细,很快处理好他的伤口,缠上干净柔软的白布条。
临走前不忘再三叮嘱。
“切记伤口不能沾水、不食辛辣、另外……少折腾些。”
燕从灵面皮火辣辣的。
送走老大夫,回头一看,悄悄放出雪白狐耳狐尾的男人,正浑身没有骨头般斜倚在美人榻上,发丝凌乱衣裳不整,一副娇花被蹂躏后的无辜模样。
她后牙一下就痒了起来。
卷起一截袖子,手臂上犬类特有的咬痕斑驳。心底本就为数不多的愧疚,一哄而散,燕从灵咬牙道,“你是狗吧?”
狐狸能有这么爱咬人的?
他转过视线,面上还残留糜艳的嫣红,眸底蒙着雾气,仿若一朵开到极盛的荼靡花。难怪那位老大夫一眼就能看穿她的鬼扯。
“我还难受……”
声音轻而低哑,尾音勾缠。燕从灵一僵,腰肢作痛,“方才大夫怎么说的,你是半点都不长记性。”
倒了一盏茶水推过去,“忍着!”
他果然是在骗她。
就这样,还说什么只有她一个。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楼弃雪语气委屈,“我从前不这样。狐妖饮情如水,沾之难弃,这次是因为已经……”
燕从灵额角一跳,去捂他的嘴,生怕蹦出什么虎狼之词。
“好了,别说了。”
要不是先前已经捅过一剑了,今日高低也得给他补上。
“时候不早了,快些歇息吧。”
才站起身,衣角被骨节分明的手扯住,清心铃在他腕上叮当响动。
“你去哪?”
燕从灵没想到自己只是走一步,他心神就能乱,不由微愕,“我出去睡。”
她现在是真的怕了他。
为了彼此着想,还是分开睡为好。
目光从少女脸上一点点扫过,楼弃雪忽然软了声音,“我伤口疼,要你陪着。”
他一直都很会撒娇。
只不过燕从灵不吃这套,或者不如说根本不在乎他。包括现在,她沉思片刻,还是留下来了。
但不是因为心疼或是别的什么,只因那一剑那一命,让她觉得有所亏欠。是残忍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