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半子时,封卓弋才晃晃悠悠的离去,景熙打了个哈欠,已经是酒气上头,回屋不等帘儿打来热水,便抱着枕头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之间,只听得断断续续的抽泣之声,他猛然惊醒,披了外衣朝门外走去。
门吱呀一声敞开,院子通往花园的石拱门下噌的闪过一道黑影,只见石门之内似有火焰照射墙壁。
景熙酒气醒了大半,急匆匆的走了过去,莫不是有那歹徒,何以纵火?
他一只脚刚踏进去,言语还没有从口中发出,只见青石路上纸钱四散,供品三盘,清香三柱,扭头一瞧,那佳人正背着身子暗自抽泣。
景熙轻声唤道:“帘儿。”
那佳人浑身一震,手帕在脸上轻轻擦拭回转身儿来,珠泪点点不能收,红红的眼眶在黑夜之中尽显凄凉。
“公子。”
看到自己万般疼爱的妮子,这般神态,景熙径直走去,将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捧着她的双腮凝视良久。
“怎么了这是,院中祭奠所为何人?”
院子里微风凉凉,吹着帘儿裙摆飘飘,她白玉发簪吧嗒掉落,三千青丝散落于香肩之上,一袭灰青色的薄薄的落纱衣,眼神流转间尽是楚楚可怜。
“哇~帘儿不想让公子知道,趁着公子夜醉,出来祭奠父亲母亲,只是情来势不可挡,吵醒了公子,呜哇哇~”
帘儿冲入景熙的怀中,哭的如孩童一般,景熙轻拍她的后背:“你这个妮子,这等事情,你居然深瞒与我,独自一人承受,断无把我放在心上!”
这么一说,帘儿哭的更凶了,两条胳膊紧紧的环住他的身子:“帘儿在这世上,只剩下公子一个亲人了,帘儿不想让公子担心,呜哇哇。”
景熙亲吻着她的秀发,暗自叹了口气,丧失双亲之苦痛,天下仅有。
这妮子,唉.......
“帘儿!”景熙捂住她的双肩,两双坚定的眼睛柔情似水的看着,“跟我来!”
他牵着帘儿的手走到一撩下摆团蒲跟前跪下,点燃三根清香,双手掐住。
在帘儿的注视之下,他声如洪钟的说道:“伯父,姨母,晚辈景熙,至今方知二位魂归天际,实乃大恶也!”
“二位之千金,于晚辈幼年相识,陪伴至今,相融甚洽,试问天地间不可再寻,如今二位长辈长辞于世,晚辈在此立誓。”
“我,景熙,愿用一生将帘儿呵护,断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二位长辈,在九泉之下可督之!”
帘儿独立于院中,掩着嘴热泪滚滚,看着自己公子对着火盆立誓,磕头,那盆中火焰似乎正渐渐的化作人形。
景熙端起酒杯:“若有违誓言,天地可诛灭之!”
今夜景熙终于明白帘儿在那京城除夕日不经意间所流露的悲哀神情,也终于明白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她独坐在窗前所思之事。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三教九流的神棍说她是天煞孤命,纵有七窍玲珑之心的她,也会相信。
试问,天地苍穹之间,有此女在侧,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