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幽到家的时候,张沫的哥哥已经在客厅等了很久了。
“你怎么过来了?最近不忙?”乔幽现在不是很想见到他们系统的人,一见到,她就会想起前几日送来给她看了看又拿走的几个骨灰盒。
那是他们乔家旁支的五个孩子,有一个年纪比她还小,都是在边境缉毒牺牲的。
边境线太长,太冷了。
其中一个为了救队友被毒贩抓去,找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六根肋骨被生生敲碎,两条腿和胳膊肘关节以下被剥皮削肉,鼻子被割掉,眼球被捣碎,下巴被砸成粉末,腿骨上还有被大型野兽啃食的牙印。
照片被拿回来的时候,乔幽看着数度昏厥。
她把那些照片锁在了书房的抽屉里,乔家这么多年来在各种战场上死了的人,照片已经有半人高了。
“领导们让我过来安慰家属,但我看你这个样子好像也不用我安慰,你心里已经有成算了是不是?”
来人笑得和煦,说的话却冰冷刺骨:“但是乔乔,这些人不是你能凭一己之力就能消灭的,哪怕是你动用乔家所有力量。”
乔幽只要想起自家人牺牲的画面,就痛得难以呼吸,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冷意。
她放不下,也没办法放下。
“就算绝不了,能杀一个算一个。”
“你想把你自己也搭进去吗?乔桓已经进部队了,按照他特训的成绩去维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旦他进了特种,缉毒也会有他一份,他会替你的,我们也会替你,你有必要又让自己身陷险境吗?!你忍心让阿沅跟铭月再经历一次差点失去母亲的痛苦吗?”
“乔乔听话,你前面还有我们呢。”
乔幽没说话,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进电梯回了自己房间。
管家在门口一直装柱子,见状忍不住过来劝:“张警官,我明白您担心她的心情,但她认定了的事情是一定会做的,这么多年家里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您有心劝她,不如尽早抓了她要对付的那几个小鱼小虾好歹给她出口气。”
“我知道了,多谢您,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对了,这是给阿沅买的礼物。”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手链。”
手链不算精致甚至不是女孩子的款,但管家却一眼认了出来这手链的来源,郑重地对他道了谢,拿着手链上楼了。
书房内,乔幽看着张沫哥哥送来地手链,直接给乔沅戴上了。
“这上面还有血呢,这怎么也得擦一擦呀?!”管家怕上面有细菌,想拦着,乔幽却不在意。
“这是她未见过面的小叔叔的血,乔家人的血不脏,也不会伤害自家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那个手链最里面还刻了个沅字,是要送给阿沅的没错,只是他在边境太久了,不知道阿沅的尺寸,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家,所以做得大了一点。
阿沅刚吃完奶粉还没睡,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链子,抬着胳膊要玩,乔幽把她咬,将她抱起来拍着哄哄。
只有在抱着阿沅的时候,她心里的怨气和怒气才能平和一些。
乔染是被管家一个电话叫回来的,她没想到关于这种情况管家居然不是叫乔琅去安慰乔幽,而是告诉她。
见到乔幽的那一刻,乔染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来找她了。
乔幽是在爱里长大的人,乔家的每个男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就算有些因为种种原因无缘见到她的乔家人,也都通过各种手段给她送过礼物,写过信。
她拥有的爱太多太多,所以她毫不吝啬的将爱也分给了他们。
可是现在一个个疼爱过她的人都在逝去。
乔染也曾得到过,也失去过。
比乔幽更早。
“他们的死亡不是你的过错,你没必要把自己拖入泥潭。”乔染接过乔沅,乔沅蹬了她两下,又对着她笑,蔫坏的小模样跟乔幽小时候一样。
她第一次抱乔幽的时候,乔幽也是这么对她的,娘俩不愧是亲生的,踢的地方都一样。
“我没办法不恨,乔家的儿郎不怕死,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我们家人多,身处高位的也多,所以小辈们一进去就要受冷嘲热讽,觉得是靠家里的功勋来混饭吃的衙内。所以没人想干的脏活累活是他们去,没人敢上的荆棘丛是他们上,没人敢查的真相我们乔家来查。可为什么这世界永远都是这样,为什么那些邪恶永远都消灭不掉呢。”
乔染打开一瓶啤酒递给乔幽:“因为钱财动人心,资本论你没看过?”
乔幽当然看过,她七岁以后的睡前故事就是资本论。
“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非常胆壮起来。只要有10%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20%,就会活泼起来;有50%,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100%,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会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它们。走私和奴隶贸易就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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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的真快,你这不是挺明白么。”乔染跟她碰杯,抿了一小口啤酒没敢多喝,她的胃在国外的时候做过手术,已经不大能喝酒了。
乔幽苦笑:“明白是明白,可刀割在自己身上,伤口没那么容易好。”
“你知道我那时候做梦,梦见自己被亲近的朋友带去吸的时候有多痛苦么,我醒来后吓得什么都不想要了,我父亲也是退下来的,他最恨的就是.......可梦里的我不止...还....”
乔染几度停顿,乔幽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我原谅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哪怕是个梦,哪怕并不是真的,我都坚持让哥哥把你接回来,我们乔家的人可以流血受伤死亡,但决不能碰那些玩意!”
“我明白,但是乔乔,你真的不该再掺和进去了,你出事的那几天,唐继明都急疯了,琅哥差点都没拦住他。家里的长辈们去开会也是一个个怒气冲天的,回家的时候旁人大气都不敢喘,乔沅也是整天的哭,只要醒着就哭,铭月也是整天阴沉着脸。就算是为了孩子们,你也别插手了好不好?”
乔染劝了乔幽一晚上,姐妹俩隔了十多年再次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第二天乔染都起来上班了,乔幽还没醒。
乔幽睡得沉,可安霞就没那么轻松了。
她做了一夜的噩梦,梦见自己做得事情被所有人发现,梦见她被架在火上烤,梦见她被所有人叫喊着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