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落日的晚霞彻底被海平面吞没,东京的天空便彻底沦陷于了夜的深邃。
咚、咚、咚。
随着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渡边悠的思绪也随之被拽回了现实。
“来了。”
在瞄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后,他站起了身来,走向了玄关。
能在这个点来敲他门的,只有住在隔壁的那位身体不太好的老奶奶。
咔嚓。
打开门,渡边悠借着走廊那有些黯淡的灯光,看向了门外。
不出他所料的,映入他眼帘的正是隔壁的那位面色枯黄,神色温和的老奶奶。
走廊的灯光下,这位老奶奶披着一件有些泛黄的旧坎肩,上半身是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加厚长袖,下半身则是朴素老旧的长裤。
明明四月的气温已经回暖,在大伙儿都是清一色的短袖短裤、短袖长裤下,她的这身衣服显得相当怪异,有种一言难尽的反季节的错位感。
“奶奶,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渡边悠微微垂下眼眉,小声问了一句。
在他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时间里,这位待人和善的老奶奶给了他很多的帮助,除了教他一些在东京的生活小技巧外,还时不时的会送来一些咖喱,炸好的猪排之类的。
除开第一次外,这位老奶奶的说法一直都是‘不小心做多了’或是‘一点心意’,但他的心里跟明镜似得。
这位和善的老奶奶只是怕他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总会想方设法的给他送点吃的,避免他老是只吃超市里的打折料理。
后来,在他小小地展示了一下厨艺后,这位老奶奶来送料理的频率就变得低了一些,但时不时的还是会送一人份的料理过来。
作为回礼,他也会送点自己做的饭过去。
“悠,吃饭了吗?”
老奶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起视线,露出了一个关切的眼神。
“暂时还没有。”渡边悠像是被老师抓到了的没写作业的学生一样,神色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他挠了挠后脑勺,“准备待会儿再做。”
他琢磨着待会儿随随便便炒个蛋炒饭对付一顿就完事儿了。
他房间里的小型冰箱里还有两个打折的鸡蛋,今天的晚饭是一定够的。
至于明天早上和中午,他琢磨着在便利店和食堂随便对付一下就完事了。
“不是说了要按时吃饭么?别觉得自己年轻,就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等到身体真的垮掉的那天,一切就都迟了。”
老奶奶用枯黄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拿出了一个简易的食盒,递给了他,“里面是我做多了的咖喱,还是热的,趁热吃吧。”
“谢谢奶奶。”
渡边悠老老实实地接过了对方的食盒,低头道了声谢。
“按时吃饭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老奶奶浑浊的眼里多出了几分关切。
“……下次不会了。”
渡边悠低下了头,规规矩矩的认了错。
两世为人,他很清楚,这样来自于陌生人的善意,稀少且珍贵的。
对你好的人,要好好善待、珍惜。
“这才对了嘛。”老奶奶听出了渡边悠语调里的诚恳,满意的点了点头,“吃完之后,把食盒放在我门口就行。”
说完,她也不再给渡边悠接话的机会,迈开了不太灵便的腿,步履蹒跚地回到了她那半掩着的房门前。
“奶奶,你怎么又出去了,医生不是说让你多休息么?”
一道略显无奈地清冷女声忽的从房门内传了出来。
这道悦耳的女声仿若夏日午后的冰镇气泡水一般,玻璃杯微微晃动间,气泡微微翻涌,杯壁与冰块轻轻碰撞,只声音就足够让人神经舒缓。
做个很贴切的形容,这声音就像是非全年龄向ASMR作品里的低音女声的plus版,微冷,富有磁性,同时又有种女性特有的缱绻。
总结下来就是,好听,爱听,我兄弟猛猛听。
“就只是走两步而已,又没走太远,奶奶还没到豆腐那个地步,不至于一碰就碎!”
老奶奶有些不满的嚷嚷了一句。
只是任谁都听得出来,老奶奶的气势根本就没有那么足,完全就是长辈面对小辈时的那种无奈。
“奶奶,您的身体已经不比从前了!我只有您了!我不想失去您。”
那道悦耳的声音一下子就放缓了不少,言语中更是带上了几分祈求。
“……我知道了,凉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再说了,奶奶不会离开你的。”
老奶奶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调里多出了几分愧疚。
咔嚓。
房门被关上,走廊内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虽说这间老式公寓在硬件条件上确实相当遗憾,但房间的隔音效果确实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