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燕丹花了多久才把这两句话消化掉，夜一的想法着实是胆大包天，也凶险至极。

燕丹只觉得口干舌燥，回到位子上倒了一杯酒，喝下后又倒了一杯，连着喝了三杯才有所缓解。

“先生，你是认真的？”燕丹向也回到位子上的夜一询问道。

“你觉得我会拿项上人头开玩笑？”

当然不会，燕丹也知道，只是太过惊世骇俗了，实在没忍住。

直到此时，燕丹脸上仍有惊魂未定之色。

也难怪，如今的燕丹还很年轻，虽然自幼流离失所、忧国忧民，但毕竟没有经历后来国破家亡的大起大落。

也没有感受过亲爹要砍自己脑袋送给敌国泄愤的绝望。

他还远远没到正剧中墨家巨子的程度！

夜一的话突破了燕丹如今的承受极限，以至于情绪藏不住了，纷纷表现出来。

除了惊慌，还有兴奋。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冒着举国危难的风险，一旦成功，换来的是举国的富贵。

同时又有一点挣扎，毕竟燕丹和嬴政是从小的交情，来到秦国后嬴政也待他不薄。

不过这点犹豫很快就被燕丹甩掉，因为他看的很通透，再深的交情也敌不过权力的倾轧。

一旦秦、燕两国产生冲突的话，燕丹敢保证，嬴政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祭旗。

不管燕丹的情绪怎么纠缠，他相信了夜一不是来自己这儿钓鱼执法的，理由有两点。

第一，燕丹看得出吕不韦和嬴政之间的矛盾，随着嬴政年龄的增长，矛盾会越来越深。

权利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只有你死我活，夜一为吕不韦效命，替他早做打算很合理。

第二，夜一的提议把自己和吕不韦集团也带进来了，真要有诈的话他们也逃不掉。

钓鱼执法的确需要饵，但没哪个人会把自己当作饵。

既然可以相信···

燕国积弱已久，论实力根本不是秦国的对手；而且土地、气候、人口都不足，发展潜力也远远比不上秦国。

若非天大的机缘，燕国被秦国灭掉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

随着思考，燕丹忍不住看向夜一，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如今夜一带来的，搞不好就是那个天大的机缘！

燕丹气息加重，双眼泛红，因为情绪太激动，就连嘴唇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破了。

末了，燕丹狠狠一咬牙；赌了！

“先生，这笔生意，燕丹接了”

“明智之举”

夜一表现出极为欣赏的态度，不愧是后来敢搞出荆轲刺秦的人，真踏马的有胆色。

“可是先生”，燕丹紧接着问道：“我如今自身难保，哪有能力杀的了嬴政？”

燕丹没有先提出这个问题，而是先答应夜一再提出来，再加上他脸上迫切之色。

他不是在质疑，而是在等夜一告诉他该怎么做！

然而夜一没有给出答案，道：“不急，眼下时机还未到，某今天来，只是确认和公子达成合作意向”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燕丹怎么可能不急，是你把我的野望勾起来的，现在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夜一笑了笑，上下摆了摆手，再次示意燕丹放松。

“公子放心，不会让你久等的，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三、四个月，时机便回到来”

“这段时间某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到时候只要公子配合相国行事，大事可期”

“可··”

眼见燕丹还想再问，夜一脸上一板，呵斥道：“公子，这笔生意可是关系着成千上万颗人头，你若这副心态，某可不敢跟你合作。”

燕丹闻言浑身大震，像被人当头交了一盆冷水。

整个人逐渐降温，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也终于发现了嘴角的血迹。

只能说不愧是燕丹，调整的极快，不过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公子的贵族仪态。

“是我太心急了，让先生见笑了”

夜一也不在意，道：“无妨，公子报国心切，难免有些躁动。”

见夜一没有再说不合作，燕丹松了口气，道：“既然先生已经有了计划，那我就静候先生的消息。”

夜一点头，嘴里语气却突然一转：“不过···某这件事可不是白做的。”

“这是自然”，燕丹闻言哈哈大笑，道：“先生放心，只要是我有的，任何东西先生尽管开口。”

说着，燕丹脸色一肃，整个人的气度一瞬间川渟岳峙。

“即便是丹项上这颗人头，待事成之后，如果先生想要，一并取走便是”

声音沉而有力，脸上那股子慷慨，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能从容赴死的。

人杰啊！难怪后续能有那么多的追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