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前尘旧梦(1 / 2)

红楼华彩 肥锅锅 2246 字 1个月前

话说宝钗闻听探春所言,紧忙谢过,随即乘车往竟陵侯府而去。到得宁荣街上,展眼见荣国府额匾业已摘除,大门敞开,不少匠人穿梭不停,宝钗纳罕不已,嘟囔道:“也不知这府邸赐给了哪位大人。”

莺儿在一旁听了记在心里,下车便寻了侯府门子过问,转头讶然与宝钗道:“姑娘,方才扫听过了,敢情那荣国府一场大火烧了大半,圣人登基,升了俭四爷的爵位不说,还将这废弃的宅子也一并赐给了俭四爷呢。”

宝钗闷声不语,进得仪门,茜雪来迎,笑着说道:“薛姑娘来的不凑巧,今儿太太领着众多姨娘往寺里进香去了。”

宝钗道:“不年不节,可是去还愿了?”

茜雪笑道:“宝姑娘果然聪慧,这一二月几位姨娘陆续有了身孕,都吵着要去还愿,太太没法子,只得今儿得空领着人去了。如今家中只云夫人与迎春姨娘。”

李惟俭娶的是并嫡妻,素日里李惟俭自是能分出大小来,下头人却不好称呼。因是商议一番,便称黛玉为太太,湘云为夫人。

宝钗蹙眉问道:“可知侯爷何时回府?”

茜雪道:“这却说不好了,忠勇王病重,这几日侯爷时不时便要去王府看望一番。”

宝钗随着茜雪进得东路院,遥遥便听得湘云那咯咯咯银铃一般的笑声。进得内中便见湘云盘腿坐在软榻上,许是几个丫鬟说了什么顽笑话,湘云正乐得前仰后合。那迎春也在一旁赔笑,点着个小丫头道:“果然是个促狭鬼,惯会说俏皮话儿。”

湘云见宝钗来了,也不起身,只随意招手:“宝姐姐来了,快坐,这丫头方才说了个笑话,真真儿是乐死人。”

宝钗依着规矩与二人见礼,待落座,便道:“云丫头年岁也不小了,眼看要做娘的人了,怎还这般不知规矩?”

湘云瘪嘴道:“你们看看,我就说宝姐姐最守礼,这家里连老爷都不说我,太太也只会给我白眼,偏宝姐姐一来就说我的不是。”

宝钗苦笑道:“盘腿顶着小腹,可是对孩儿不好。”

湘云眨眨眼,摸着小腹果然紧张起来,随即舒展双腿,干脆歪在软榻上,眨眨眼道:“这般可好了?”

宝钗无奈点头,湘云便笑道:“早让你们都来,如今大观园虽毁了,人却都在,你们来了家里也热闹。”

一旁的丫头赶忙道:“夫人,这话可不好浑说。”

湘云却不在意道:“哪里浑说了?四哥三日不去、五日必到,一个月总要去看望探丫头、惜丫头五六回,我看再看上二年,迟早得看回家里来。”

迎春面上尴尬,道:“夫人言重了,他……老爷也是因着我,这才对三妹妹、四妹妹多照看了些。”

湘云撇嘴道:“二姐姐少替他说话,我才过门几日,就有人送了个花魁来。错非林姐姐给了他脸色,只怕那花魁就留下了。”

言笑一番,宝姐姐终于忍不住道:“云……夫人,我此番来,是为家中侄儿求药来了。”

“求药?”

宝姐姐便道:“鹏儿感了风寒,如今高热不退,惊厥抽搐,听闻侯府中有圣药,这才腆颜来求。”

湘云忽闪着双眼纳罕不已,看向迎春道:“二姐姐,你可听说过家中有什么圣药?”

湘云心大,自嫁进伯府也是万事不管,倒是身旁的鸳鸯被派了差事,如今管着外头的庄子。

迎春虽也万事不管,却多被李惟俭怜惜,眼看她素日里闲闷,干脆央其多翻看些医术,来日家中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好济些事。因是李惟俭摆弄新药的事儿,迎春自是知晓。

见湘云看过来,便道:“夫人,老爷曾说过,为医治忠勇王旧疾,曾以陈芥菜卤为例,以粉浆养青霉。二年下来汰劣了许多,倒是保留了不少青霉,只怕薛妹妹说的圣药便是此物了。”

湘云浑不在意道:“既然家中有,那就给宝姐姐一份就是,总不能看着小儿病重。”

迎春却道:“家中虽有留存,却都是太太掌管着,如今太太、红玉都去了佛寺——”说话间看向宝钗:“薛妹妹若是等得,不若再等上几个时辰。”

宝钗哪里等得了?当即问道:“不知林妹妹去了哪处佛寺?”

一问,却是香山上的佛寺,宝钗思量一番,起身道:“事急从权,看来只好寻上王府去求俭四哥了。”

湘云一琢磨也是,知道耽搁不得,便打发了丫鬟命前面的小厮领着宝钗去寻李惟俭。

宝钗出得侯府,眼看改换了的门庭,心下五味杂陈。又急忙乘车往王府而去,谁知到得王府却知,此时李惟俭业已回了户部衙门。无法,宝钗只得又去户部。

因着宝钗是女眷,不好往衙门里走,便在外头等候,只小厮一个进去告知。过得一刻,便见小厮匆匆奔来,打开手中帕子,露出内中两个小瓷瓶来,道:“圣人召见,亏得薛姑娘来得及时,不然老爷便要去皇城了。此为青霉素,小儿每日两回,每次半匙、和水吞服。此物不能退热,只治炎症,老爷说须得用冷水退了热才好。”

宝姐姐得了两个瓷瓶,宝贝得什么也似,紧紧攥在手中。谢过小厮,急急往家中回返。到得家中,吩咐丫鬟们用冷水给小儿擦拭,又喂了青霉素,夜里那小儿便略略退热,不过三日便只剩下些许咳嗽。

家中上下俱都如释重负,这独苗好歹是保住了。

宝姐姐放下心事,顿感愁苦无寄,多喝了几杯酒,在屋里痴坐,东风吹起帘栊,现出帘内之人,风采依旧,肌肤如脂,年华正好。宝钗走到院里,忽听墙外笑语不住,想着自个儿一辈子知礼、守礼,却落得个孤苦伶仃、无着无落,这礼法有个什么用处?

又念及宝玉,暗忖若宝玉有李惟俭半分的好儿,学得稍稍人情世故一些,也不会流落在外、至今未归。

思忖良久,宝姐姐叹息一声,忽而笑将起来,想是心下已然拿定了心思。

又几日,莺儿探听得今日李惟俭散衙后要来看望探春、惜春,宝姐姐便寻了一盒点心送到隔壁,又说家中憋闷,径直往侧园去耍顽。

那边厢,李惟俭与探春、惜春说了半晌,正往这边厢来,忽而听得女子笑声,抬眼一看,只见有人在高高的荡着秋千,穿着轻薄春衫,露出两个香肩,衣随风动,显出些雪肌香肤,随着起落洒下一片欢声笑语。

李惟俭不觉看得有些痴了,探春在一旁唤了半晌方才醒过神来。

探春、惜春对视一眼,姊妹二人俱都恼怒。素日里宝姐姐娴静端庄,何曾有过这般失礼的举动?加之前头莺儿来探听,二人哪里想不到,此番宝姐姐意在俭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