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变核桃,此事真奇妙。
“我想起来了!”
二狠子想起了那晚那个南蛮子。
“有人搞鬼?对吧?”李仁之语气平和地问。
“常年玩鹰,没想到让鹰啄了眼!”二狠子一拳砸在桌面上。
好在桌面够硬,不然这一拳非叫桌子散架不可。
楚三问:“咋回事?”
“我从亚当保管行拿回珠子的当晚有个南蛮子跌倒在了我家门前,我好心扶了他一把,他却把我的珠子给掉了包。”二狠子如实说着。
楚三赶紧问:“记得那人长啥模样吗?”
“个头不矮,身材不瘦,方圆脸盘,白净面皮,南方口音,说话呜呜噜噜,像是江浙那边的口音。”
二狠子把话说完,李仁之冷冷一笑,说了一句:“南蛮子憋宝!”
南蛮子憋宝,邪了门儿。这在九河下梢一亩三分地上,几乎是人人皆知的典故。
说得是光绪年间,打那边来了个蛮子,这人姓金,名多福。
金多福,多好的名字,听着就喜人。
金多福来到津门之后,投身在扬州会馆当中,整天东逛西溜,甭管看嘛,都觉着新鲜。
有那么一天,金多福溜达到了铃铛阁,像一条狗似的,绕着铃铛阁,不停闻味儿。
有人瞧着哏儿,就上去问他,闻嘛呢?
他说:“这块儿有宝。”
“宝?你说这块儿有宝?”
“没错,有宝!”
见他说话赛砸夯,一字一个坑,表情又是那样的严肃,不免把人逗得捧腹大笑。
“你说有宝,那么请问,宝在哪儿呢?”
是呀,光是红口白牙的白话不行,你说有宝,你得拿出真凭实据来才行。
金多福吭哧半天,咬定四个字——就是有宝。
“你这蛮子可真哏儿,打我太爷爷那辈儿就在这块儿住,别说宝,连个铜子儿都没捡着过。你呀,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尽管遭遇挖苦,但金多福始终一口咬定有宝。
“这人脑子进了水,让他一个人憋着吧。”
人们不再理会金多福,而金多福就那么一圈一圈的绕着铃铛阁闻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了天黑,仍舍不得离开,继续绕圈闻味儿。直到打更的更夫过来撵他,他才好歹不绕圈闻味儿了。
打那之后,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金多福绕着铃铛阁转圈儿的身影。
起初还有人拿他找乐儿,久而久之,人们只当他是疯子,也就没人再搭理他。
足足闻了一年的味儿,金多福终于嗅出了端倪,他对别人说:“我闻见了牛粪味儿。”
别人对他说:“我们不光闻见牛粪味儿,我们还闻见了马粪、驴粪的味儿。天天有牲口车过来过去,粪球满地滚,闻不见味儿是鼻子有毛病。”
“这不是一般的牛粪,这是金牛拉的粪。”金多福语出固执,激动不已。
“行吧,你就在这儿等着捡金牛粪吧。多捡点儿呀。”
跟疯子只能说疯话,说人话他听不懂。
没人再理会金多福,金多福每天手里攥着一把草,从早等到晚,只等金牛出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天晚上,他一心等着盼着的金牛当真出现了。
只用一把草,就把一头金牛牵了去。
平地一声雷,转眼富家翁。
金多福不愧是金多福,憋了足足一年整,憋走了天津卫的一头金牛,你说气不气人。
金多福带着用金牛换来的金子回归原籍不久,又打南边来了个名叫白来的蛮子。
白来、白来,空手套白狼,他也是憋宝来的。
白来在河北大街北边那座三孔石桥边上赁了一间房,每天保准会在桥南磨豆腐的窦记豆腐坊买两桶豆腐渣。
怪了,他买豆腐渣干嘛使?
桥北一个外号“瓷公鸡”的小狗烂儿为了揭开谜底,从此盯上了白来。
一来二去,瓷公鸡看出了名堂。
每晚三更一过,白来准会拎着两个装满豆腐渣的木桶到三孔石桥的下面。
瞅瞅四外无人,先是“啰啰啰……”叫几嗓子,然后就把豆腐渣折倒进水里。
瓷公鸡纳闷,他这是干嘛呢?
喂鱼?
喂王八?
喂水猴子?
喂水龙王?
不能问,问他准不说实话。
不急,慢慢盯住了,准能盯出子丑寅卯来。
有天晚上,月亮头挺大,照得地面挺亮堂。
瓷公鸡早早地藏在河边一棵树上,单等白来到河边来。
三更一过,白来拎桶准时来到三孔石桥的下面,像每晚那样“啰啰”几声之后,把豆腐渣依次倒进了水里。
瓷公鸡不眨眼皮地瞧着,恍惚间,有个圆乎乎的东西从水下冒了出来?
呦喂?
那是嘛东西?
黄乎乎的,胖嘟嘟的……
妈哎!
小猪!
小金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