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之揉了揉耳朵,“你尽可再大声些,将府里所有的人都吵起来再说,来,扶我一把。”
坠云扶住余晚之伸来的手,带着她下马车。
落地脚刚站稳,余晚之一顿,看见后门檐下站着个人,铁青的脸让灯笼照得越发骇人。
原以为余锦安已经歇息了,没想到大半夜还在后门等她。
余晚之靠在坠云身上,借着侧头的功夫低声问:“被劫持的事你没说漏嘴吧?”
坠云小声回话,“没有,二公子的人送我们回来时交待过,只说二公子带走了人,二公子可真好心。”
好心?
余晚之听她一口一个二公子,心道这丫头还是天真了。
沈让尘为她搪塞不过是不想暴露他自己今夜的部署,正好,余晚之也有不想让人知晓的秘密,两人等同于在此事上达成了共识,并没有什么好心一说。
“你们俩嘀嘀咕咕打什么暗语呢?”余锦安呵斥道。
余晚之看向余锦安,喊了声:“兄长。”
“你还知道喊兄长!”余锦安大步走来,“你一闺阁女子深夜在外游荡不归,放眼整个汴京城,能找出你这样的吗?!”
“你是余家小姐,不是什么戏子歌女之流,能让人说带走就带走,你可还记得余家祖训?”
余晚之愣住,她又不是余家人,她哪能知道余家祖训是什么。
“额,祖训是……是……”
好在余锦安问完自个儿也反应过来,“罢了,你不记得也实属正常,有道是……”
余家历代都是文臣,余锦安是个做学问的人,拽起文来滔滔不绝,就连训人都能训得人昏昏欲睡。
余锦安接连训了半晌,余晚之从始至终垂头听训,一句话也不反驳。
她也算是听明白了,小部分是在骂她,大部分是在指桑骂槐说给沈让尘听,看来是个护短的。
余锦安仍在滔滔不绝,“……你刚归家不久,可知此事若是传到家中长辈耳中,孤男寡女夜不归宿,会让他们生出什么猜想?”
余晚之点头,心说你再在这里多骂一会儿天就亮了,别说余家,左邻右舍都知道了。
“是,兄长教训得是,晚之今后定当痛改前非。”
沈让尘坐在马车里支颐听了许久,总算是听她说了句整话。
那人倚着丫鬟站在那里,垂着头,看上去是一副乖顺的模样,若是把那身皮囊扒开来看,应当每一根都是犟骨。
正思索着,垂头听训的人忽然轻轻歪了下头,斜睨了他一眼,又继续垂头听训。
沈让尘忽然就笑了,果然,一身都是犟骨,挨训还不忘瞪他。
那一眼没什么杀伤力,反倒是灯下美人眼盛着些欲语还羞的意思,是只黑心肝的狐狸精没错了。
“余大人。”沈让尘突然开口。
“正所谓……”余锦安正是文思泉涌时,冷不丁被人打断,转身朝着马车一揖,生硬道:“二公子有什么话,还望赐教。”
沈让尘撑头的手朝着余晚之一点,说:“令妹今夜受了伤,大夫叮嘱切勿下地走动,余大人再训下去,令妹的腿恐怕就不能用了。”
“受伤?”余锦安大惊,看着余晚之的腿问:“受了什么伤?”
余晚之道:“下马车的时候崴了一下脚,幸得二公子帮忙,请了个厉害的大夫诊治花了颇长时间,因而才回来得晚了些。”
她故意这样说,是担心让余锦安误会了什么,非要把她和沈让尘绑在一块儿就完了。
沈让尘岂能听不出她在撇清,只看着她未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