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头巾包扎,穿着碎花旧裙,一个海边少女的影子就凸显出来了。
眉毛弯弯的,一只柔荑在必登的脸前摆动着,让他不由自主的回过神了。
“啊?怎么了?”
“嘿嘿,看你这么入神,我还想问你怎么了?”
少女眼睛一笑,睫毛就合起来了,由于身高原因,她需要矮着身子才能和这个和尚平视,只不过大概是心性淳朴,这才乐观的笑闹着。
“一动不动呆呆的看着我家干嘛?”
“......”
必登眼神复杂,心乱如麻。
“你家?”
“对呀,这是我家呀!怎么样?好看吧!要不我带你进去看看?”
少女一边走,脑后的两条麻花辫一边飘扬着,青春的气息洋溢了出来。
“你看这个院子,到时候我要在那里种上点月季花,在篱笆那边种点火龙果,本来是想种点香瓜的,但是想一下它藤比较多,容易藏蛇,就......”
很明显这个女孩很喜欢这间房子,就像得到一个心爱的玩具,迫不及待向别人炫耀一样。
也不管这个人有没有戒心。
“你爸爸妈妈呢?”
必登迈着步伐跟随她进去,整体来说变化还是挺大的,以前晒辣椒的挂绳,已经被清理掉了,放置玉米粒架子的地方也空了起来。
院子旁边那块地也重新翻了一下,透露着泥土的气息,看来这几天即将要播种。
“当然是出海打鱼啦!哎,对了,我怎么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哪条村子的?你认识我爸爸妈妈吗?”
少女说到这里猛然回头,灿烂的眼睛盯着这个和尚,在里面有着交友的渴望。
一连串问题就像炮弹连发了出来。
这个年头大多数农村人都搬到城市里去打工生活了。
相对来说在这些乡下的地方,自然也很难找到其他的玩伴。
必登抱紧了一下怀里的瓷器,眼中满是惧怕。
他在为这个女孩子的父母出海打鱼而害怕。
就像是害怕他们像自己父亲一样一去不复返。
“我......我原本也是这里的人,后来搬出去了。我叫必登......”
“必登?好奇怪的名字!你姓毕吗?哪个必?哪个灯呢?”
很明显这个女孩子是受过一点教育的,正在那里比划着两个音的不同字。
必登没有看向她,而是把眼光放到了后院门口,放到了曾经自己房间的门口。
很熟悉的布局。
只可惜回不去了。
“哎,你什么时候搬来的?”
冷不丁的女孩被这一发问,情不自禁愣了一下,然后掰着手指算时间。
很明显她在数学方面并不太好,连续重复了几次都没算出来,就好像是老天故意在跟她作对一样,于是她恼怒的皱了皱鼻子。
“不知道有好久了。怎么了?哎呀,我给忘了,我的汤,你等一下,我去看一下火!”
说起时间,少女好像记起自己厨房还煮着东西,一惊一乍的像风一样转身就跑。
必登看着那飘然而去的身影,他知道,自己没有家了。
他最后一次看了一眼这个地方,转身离开,就像那天他决定背着行囊,出去寻找自己的阿爹一样。
或许从那天开始,这里就不再是属于自己的家。
穿过熟悉的路途,一身破旧的僧衣被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泼皮指指点点,可是却没有人再来跟他的父母告状,没有人再骂他是个讨债鬼。
一路晃荡到海边,那棵大树依旧在,他站在大树下,眺望着大海。
一切就是一场梦。
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可偏偏又让自己见识了那波澜壮阔,怎么能舍弃呢?
阿爹找到了,可阿娘你在哪里?
必登背靠着大树坐了下来,曾经就在这个地方,自己曾经想要做一条船,只可惜失败了。
“阿爹,我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
“你看到了吗?”
......
一层薄薄如雾的灰洒进了汪洋的大海,就像是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
落叶归根的概念,必登还是有的,可是在他的世界里,整个童年的阿爹,都是在海中度过。
大海也许就是他最终的归宿吧。
“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