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二徒弟的上场,是为了贯彻他心中之道义的话,那这小徒弟的上场,又是为了什么呢?
老者不知道,但却没有能力去阻止,或者说没有心思去阻止。
也许在老者的心里,他自己也清楚,少年最好的归宿,应当是名门正派,应当是这武林豪侠。
还有就是……
这小家伙也在怨恨自己吧?
怨恨自己没去拦住自己的二徒弟?
回想鱼庶那一往无前的步伐,老者眼神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了什么,但是二徒弟死了是无争的事实。
人有一千个借口可以为自己的过错推脱,但只要有一个理由证明自己有罪,那就成为自己心中的一根刺,然后在无数个日夜中煎成悔。
他也觉得当时没拦住二徒弟的自己有罪,但罪不至死。
所以他回头,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喝着闷酒。
几个徒弟也看出了师傅的心情不佳,于是越发胆战心惊,惶恐不安。
谁料这个时候的师傅却说话了。
“你们想不想去参加考核?”
几位徒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纷纷抬起脑袋,看着那似醉非醉的师傅,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句混话。
但是直到老者再次重复一句过后,他们这才知道,原来不是自己幻听了,也不是对方说的混话……只是这种情况该如何回答呢?
“弟子实力微弱,未曾有与群雄争锋之念,只想日夜侍奉在师傅身旁,为师傅端茶倒水,牵马坠蹬,以尽孝道!除此之外,未曾有其他想法,还请师傅明鉴!”
有人开了头,其他弟子倒也好办,照着念就是了:“还请师傅明鉴!”
“哼,巧言令色!口口声声说未曾想,到底是不敢说呢?还是不想说?能让我听一句真话吗?”老者见着这一群被自己一个冷哼,就吓得不敢说的家伙,就知道对方说的不是真话了,顿时心中的凄凉又冷了几分。
迎宾舍内的热闹是热闹,可都跟自己无关,自己就仿佛是与世隔绝,被世间遗忘一样,旁人不懂,徒弟也不能交心,能交心的徒弟,死在了别人的剑下,剩下一个心爱的徒弟,正在渡这华山考核的生死难关。
在出到迎宾舍外的时候,他不敢面对,可要是回到原席坐下,他是如坐针毡,辗转不安。
他又一次感到自己是一个浮萍。
“如果想去的话,那就去吧,就当是历练一下也好……怕死的话就不要去了,这不是强迫你们,只是人生在世,注定要经历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情,如华山剑派这种开学典礼,东南西北武林齐聚,各路平日难见的英雄豪杰集于一堂,你们要是只在这里陪我这么一个老头子枯坐着,倒也是委屈你们了!还不如趁着年轻多去闯荡闯荡,多去见识见识,将来老了,也有向别人吹嘘的资本,哈哈哈,不然等你们老了,也只能像老夫一样,一个人喝着闷酒,可嘴里却说不出几件伟事,那有什么意思?”
说着,老者就不顾诸多弟子那惊骇的目光,又灌了几杯酒下肚,然后砰的一声,醉倒在桌上。
有几个不安分的弟子,听到老者的话语,原是有些心动的,可如今看师傅醉倒了,心头倒是有些放心不下了。
万一自己走了,别的师兄弟上来献殷勤怎么办?
万一这是老头子的一个试探的话怎么办?
人生充满着太多太多的抉择,有的人艺高胆大,一锤定音,有的人小肚鸡肠,自寻烦恼。
就在这几位弟子蹉跎的时候,在玉女峰处到处搜寻自家院长的华山弟子倒也有了新的发现。
但见玉女峰上,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身穿宽大的袍子,袖口底下,有着沉重的绑腿和护手,外表不修边幅,行为大大咧咧的。
刚一打算上去盘问,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反倒先开口说话了。
“敢问这位华山道友,可知贵派的苏夫人所在何处?久闻苏夫人澧兰沅芷,涅而不缁,兰心蕙性,贫道仰望已久,慕名前来,欲和苏夫人结识一二,这位道友可否引荐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