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只猛虎依旧泡在水中,所以再狠的话也变成了吹嘘和逞强。
特子瞪了因陀罗一眼,而后轻笑一声:“哈哈,臭女人,刚过了一天就敢跟我甩脸色了,早就该教训教训你了!”
他脸上也有了一丝小小的愠色,几乎也要脱掉外套,一同跃入水中。
不,不是几乎,是已经跳了进去。
不过没有脱掉外套,他连人带着衣服,一同跳进了水里。
不止是自己的衣服,他手里还抓着因陀罗的外套:那一身沉重的夹克衫和长裤,兜里还放着两块比生铁还要沉重的指虎。
盐掉进水里会融化,棉布制成的衣服吸了水反而变得沉重,可特子偏偏无视掉这种沉重,像极了一只蝴蝶。
蝴蝶是向天上飞的,他却偏偏急跃而下。
他跳到水中,一只手紧紧抱住了因陀罗的脖子,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以双脚发力,往湖中央奋力游去。
因陀罗一时间慌了神,就在刚刚特子跳下来的一刹那,她被仰面扑倒,鼻腔和耳朵里都涌进了水,不出片刻就感到了不适。
随着向湖中心移动,她脚下没了支撑,这种不适感渐渐地被恐惧所取代。
特子依旧紧紧抱着她,她想要奋力挣脱束缚,就连指甲都嵌进了他的后背,可他依旧像一个坚固的铁锁,死死抓着她不放。
随着空气一点点地排出,她感到窒息,这种感觉就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在同一时间被阻塞,就连头脑都几乎停止运转。
因陀罗头一回感觉到掉进水中竟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她也无法相信特子这么一抱,竟要将自己生生沉入湖底。
就在她眼睛都要因窒息而憋的血红之际,终于有人给她吐了口气,嘴对嘴地给她接上了一口久违的空气。
这是长长的一道气流,比起她平日里一次呼吸还要深厚得多,有了这口气,她可算是回过神来,头脑变得明晰,目光也由模糊转为澄澈,故而趁机强压镇定。
只可惜初学游泳的人在水中习惯闭目,她四周一片漆黑,心中未免恼怒:“在水中又怎么样,老子偏要睁眼看看特子这个登徒子又在干什么坏事。”
于是因陀罗勉力在水中睁开了眼睛。
这种感觉绝对称不上多好,眼睛浸泡在水中绝对会感到刺痛,可习惯以后,总算能模糊地看到周围的景象。
四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上方的湖面上有日光,有蓝色的天。
现在她距离水面究竟有多远?
十米?五米?她分不清。
所幸此时此刻她不是一个人,她能感觉得到一双手牵着她的双手,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这双手的主人像是在刻意地告诉她:“听我的,别往上去。”
随后,她仰头看向岸边,就看到了刀光。
刀光和日光是不同的,日光和煦、温暖、稳定,无论什么时候日光都不会有剧烈的变化。
刀光则不同,人一拔刀,刀随之出鞘,无论是白天映着日光还是晚上映着星光和月光,都有一种慑人的闪动。
在帮派争斗之中,因陀罗见过刀光不下上千次,所以就算在水底,她也一下子就认清了一点:岸边有人,而且是带着刀的人。
刀光反映着日光,都是白色的,而她粗略估计了一下,湖面上这样的光,大概有二百来道。
也就是说,岸边有二百多个带刀的人,同时拔出了刀。
如果刚才她在湖水里探出了头,被这些不知从哪里杀来的刀客发现,纵使身为二把手的因陀罗再骁勇善战,一拳打倒一个,也终归会死在其它几把刀下。
原来特子这么将自己扑下水,是为了保护自己。
这么一想,她忽然觉得很感动,眼泪都要在湖水里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