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尚蜀竞技场那一战后,大街小巷无不在传颂叶雨曦这个少年郎黑马一般的事迹。
没有人能相信他能赤手空拳战胜曾身为龙门近卫的陈劫,没人能相信他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还能活着走出大门。
可他做到了,他不光做到,还替自己的恩师罗汉报了仇,又和对手做了朋友。
这又是怎样的单纯与善良。
这又是怎样的胸襟。
尚蜀的人们常说,罗汉虽只是个东区巷里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小武师,可他有一个很争气的好徒弟。
还未等叶雨曦进门,特子的神色就已微变,他有些惊喜、惊讶。
可就在他起身决定迎客时,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因为令在他耳边说了句话:“这个走在最前面的小伙子,我好像认识的。”
特子怔色道:“你是说小叶?”
“不错。”令陷入了回忆,“那日我从天府离开,取道前往峨眉,在一居士家借住了几天,他跟我提起过这个少年。”
她说的居士当然就是陈劫。
她也相信,就算陈劫赢了叶雨曦,他也绝对忘不了他。
没人能忘记一个打起架来仿佛燃烧生命般凶狠,说起话来却又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这是一种强烈的反差,这种反差不仅写在脸上,而且刻在骨子里。
夜雨曦站在最前,拾级而上,随后跟着的是四名抬着黑漆轿子的轿夫,最末则是那个带着黑锅一样斗笠的蒙面人。
门是开着的,人就坐在院内,可夜雨曦没有贸然迈过门槛,而是先敲了敲门扶手上的铜环。
他随后恭敬地作了个揖:“小弟叶雨曦冒昧来访,多有叨扰,不知这里柳行善柳大先生的居所?”
大先生,多指技艺超群且德高望重者,这是一种尊称。
昔年一代名侠展梦白,一柄古铁剑笑傲江湖,就连沈浪提起时也不敢直呼其名讳,而是称一声展大先生。
夕画技高超,但无论是在罗德岛内或是各城邦里,也始终寻不到一人叫她一声“夕大先生”。
特子明白这称呼的含金量,像他这种人从不会拒绝别人对自己的称赞,他虽不喜出名,却巴不得有人能多夸夸自己。
他起身走向门边,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体属于九色鹿,展颜笑道:“小叶,真是久违了,诸位,快快请进!”
叶雨曦也不由得一惊,心想自己与九色鹿从未谋面,这飘然物外的奇女子却能认出自己,一时间对这趟幽州之行也莫名有了好感,遂紧忙以大踏步进门。
可就在他前脚将进未进之时,有块黑影从院内迅猛袭来,闪电般飞出。
所幸他注意到了飞来之物——一团小到不起眼的纸团。
他反应奇快,一个转身及时避过。
身后四名轿夫眼看就要受波及。
一块平日里谁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小纸团,打在轿子上却似是有了千钧力道,像极了一块攻城所用的巨石。
轿夫们的反应与叶雨曦恰恰相反,他们显然是久经训练,寸步不移,任由这块带着力道的纸团打在轿子边缘,发出了钢铁敲击的闷响。
一眼望去,纸团嵌进了轿子底部最坚硬的木头缝隙里,似还带着缕缕白烟。
这绝不是人能打出的招式!
叶雨曦定睛一看,终于认清了击出这招的高手。
年。
能把轻飘飘的东西扔得飞快,除了岁相,院内也没人有这种气力与技巧。
“不好意思,晚辈不知二位岁相大人也在此,方才眼拙还请莫要见怪。”
叶雨曦虽惊讶,但还是那样的彬彬有礼,那样的恭敬。
年恍若未闻,或者说是目中无人,她显然是有意在阻拦这七个人进院。
轿子内人影已开始攒动,轿子后面那个子奇高的面具怪人似是被这一击所慑,退了一步。
“不是。”特子大为不解,“这又不是大年夜,也不是你家,你发什么疯?阻我的客人做甚?”
年像是有些得意地问:“你告诉我,咱们的赌局还在不在?”
“今日未过,那便在。”
“这就对了。”年高兴地眨了眨眼睛,“我有办法让拜山的人从七人变回两人,这样我就会赢。”
特子感到很无奈,她当真是个胜负欲很强的女人。
但他也很好奇年想出的办法,于是问:“难道你要把七个人杀的只剩两个?”
年道:“我杀人?你看我像是那种爱杀人的人?”
“你不是人。”特子道,“你是岁相,岁相要杀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跟你废话了。”年被说得有些不悦,说的话也更简短,“我是导演,接下来看我安排。”
她清了清嗓子,冲门外七人喊道:“大伙听好,今天限两人进门拜山,还请各位互相切磋,决出两名最强者,再来登门。”
原来她是要门外的人通过内斗来削减人数,达到她赢下赌局的目的。
若换作别人,这些来路不明的拜山者一定连停都不会停一下。
可偏偏岁相的话大家都会去听,而且会听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