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志将胳膊绕过她的脖子,“是去找卓珊了?”
“你怎么知道。”
“是猜到的。我预感到这个事会让你不高兴,可不说又不应该。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你当然应该跟我说。”
“宝宝,放松一些,不必过度解读,我们也是有孩子的人,如果你把卓珊的行为理解为一个母亲迫切地想把女儿留在身边,就容易接受了。”虽然卓玲没透露谈话的内容,但小志好像什么都知道。
“不光是这个,她说的一些话太让人心寒了,我无法接受。我什么都不欠她的,想来想去,我亏欠的就是自己家的这四口人。我在澳洲多年,给管毅彤的母爱只能是通过钱去体现;怀草莓的时候开了公司,等她生下来,主要也是你在照顾;你有那么好的事业,为了支持我,都放弃了;我也觉得对不起我自己,总想把娘家的生活扛在身上,弄得自己惹一身不是,还让你也跟着累!”
“宝宝,别这么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最好的太太。至于说我的事业,那不叫放弃,而是我选择了更好的。陪伴一个孩子成长所给予我的幸福感远远超过了事业所给予的。在这个家里,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我才是最幸运的那个人,从前我遇过多少否定,在你那儿就获得翻倍的鼓励,我总觉得我要做得更好才配得上你。”
小志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千万不要有这种压力!其实我是个不求上进的人,小富即安,更喜欢过从容悠闲的生活。亲爱的,一切都可以慢一点,不要为‘冲冠’而冲冠,当你把自己的发条拧得太紧,周围人也会倍感压力。我没有责备的意思,是心疼你。亲人之间发生争拗,没有赢家。有些事情,沉淀一段时间再处理会更好,这样就会避免为冲动买单。”
卓玲明白小志的意思,但仍然没有和卓珊修复关系的打算。她甚至想跟小志商量换个房子住,但是她又真心喜欢现在这个房子。到目前为止,她最幸福的回忆都和这个房子有关。有句老话说得好,亲戚远来香。即使姐妹俩住得近,若没有工作关系,也不至于走到两两相厌的地步。
应该是老高不肯松口,悠悠只能在新学期开学时回到杨县上学。卓珊不知是因为妊娠反应强烈还是不想面对卓玲,一直没上班。
家里每天的早餐基本上都是卓玲来做,上班之前再帮着小志和女儿打理头发,她把这些看成是一种仪式感坚持着并乐在其中。草莓非常喜欢爸爸的工作室,她在那里可以乱涂乱画,跟爸爸做各种游戏,每天上午,父女俩像上班一样到达工作室,下午三、四点多钟“下班”。为了让精力充沛的女儿睡个整夜觉,小志想方设法在白天消耗掉她的体力。爱的力量是惊人的,以前,小志对家中整洁度的要求近乎偏执,现在家里的墙面、地板、家具到处布满被草莓“折磨”过的痕迹,小志则安之若素。只要不危险,女儿玩什么怎么玩,他都不会阻止。
下午,卓玲特意提前一会下班。早晨小志说今天要去公司一趟,她也急于知道公司的情况,这关系到小志以后是否重新上班的问题,她这边也要做相应的安排。
在卓玲怀孕时,小志的公司由原来的副总何劲接手。何劲和小志的管理风格不一样,小志是无为而治,出手大方,设计人员不用坐班,只有每周的两次碰头会必须到场。有时,因为审美上的分歧,小志也会和设计师们吵架,但过后就会和好如初,有说有笑,彼此的关系十分融洽。卓玲当老板以后,深感像小志那样当老板需要智慧和心胸,自己达不到那样的境界。新老板何劲对员工考勤管得很紧,必须要坐班,绩效考核严格,因此,跟几个主要设计师的矛盾越来越深。设计师们一直在等待小志归来,结果忍气吞声等了十几个月,看小志依然没有上班的意思,便纷纷产生走人的想法。
老周和刘淑葭在照顾草莓。小志没在家,据说是中午和几个高中同学请老王吃饭,然后回到工作室打桥牌。因为草莓捣乱,他让老周夫妇打车将女儿领回了家。
“早晨我就跟他说把孩子送到咱妈家,他非要领着去公司。”
刘淑葭乐,“他就是想显摆宝贝女儿,走哪儿都得带着。”
卓玲问,“小茹也跟老王一起回国了吗?”
刘淑葭说,“应该没回。听曹大夫说,小茹两口子也快离了,据说正在准备分居协议。前些日子,在美国的家里,小茹跟前窝儿的两个孩子打起来了,邻居家都报警了。”
曹大夫是老王的前岳父,老周家的邻居。老王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儿和一个十二岁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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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孩淘气,好像把什么东西给弄坏了,小茹说他几句,姐姐上来帮弟弟,女孩学过散打,个子也快赶上小茹高了,曹大夫说是撕巴几下没真打。小茹哪儿吃过亏啊,马上就把家里的监控视频给扣下了当证据,还去医院验伤,吓得小王就差给他跪下了,曹燕也去给赔礼道歉。说女孩正在申请一个特别有名的私立高中,小王和曹燕怕姑娘在警察局留案底,学校不要她。”
小志半夜才回来。
“打牌一直打到这时候?草莓哭了好长时间要找爸爸。”
小志满脸成就感地笑了,“我一猜就是。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你难得玩一次,就尽兴地玩吧。”
“还是我太太真贤惠。牌局不到七点就散了,吃完饭后,老王非要回一枝一叶喝茶,磨磨叨叨地讲了两个多小时,那会我真挺盼着你给我来个电话,说孩子闹了。”
“那你也没给我个信号啊!都讲什么了?”
“他两口子的事呗。”
“听咱妈说他俩正在闹别扭。”
“何止是闹别扭啊,剑拔弩张,已经启动离婚程序了。”
“谁先提出来的?”
“小茹。”
“老王想离婚吗?”
“他已经由爱转恨了。这家伙承认他迷恋小茹有二十多年,他总觉得在这段婚姻里自己很谦卑,忍让太多,而小茹只是在利用他而已,说再不离的话,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老王的爸妈当初坚决反对儿子离婚,小茹现在就不让老两口登门。他们在西雅图的大HOUSE有六百多平,两人共同出资买的,是个高档社区,老王爸妈年近七十岁,去美国探亲,老王只能在家附近给他们租房子住,而小茹她妈住在他们家。老王他爸回国以后就脑梗了,偏瘫。提起这事,老王直流眼泪,说那可能是他爸最后一次来美国,连新家的门都没进。后来,小茹又跟他女儿发生那样的冲突,用报警相威胁,这是动男人的底线了,谁要是拿我孩子撒气,我杀他的心都有。”
卓玲说,“这有点过份了!”
“叶荟茹就是这样,你若对不起我,那我一定加倍对不起你!”
卓玲注意到小志说的是“叶荟茹”而不是“小茹”,以前似乎没有过。
“老王为什么说自己被利用了?”
“他说小茹通过他进入了美国和中国的精英圈子,结识了一些有钱有权的人,利用完了就想甩他。还怀疑小茹肉体和精神都在出轨。”
“他发现苗头了?”
“都是怀疑,一会说小茹跟一个基金经理关系密切一会又说她跟健身教练调情。还说小茹在跟我的时候,就跟他搞暧昧。”
“你当时听了是什么反应?”
小志突然假装嚎啕大哭的样子。
“讨厌,好好说,别想蒙混过关!”
小志耸耸肩,“一笑而过。”
卓玲假装不信,“哼,我才不信呢!”
小志郑重地说,“如果真的很痛苦,我都不会跟你说这事,自己一个人静静舔伤。”
“你觉得小茹会那样吗?”
“谁知道呢,已经懒得去猜。不是不敢面对,而是真的云淡风轻了。对我来说,那段往事就像已经看过的书,静静码放到书柜里就行了,有时看看书的名字,会想到自己曾经历过的时光,但那里面的所有内容和悬念我已不再关注,牵动我的是身边的家人们。”
“谢谢你,小志,是你让我如此的热爱生活。”
“亲爱的,我们总说明天更美好。其实我们要把每一个今天当做最好的一天来过,让亲人温暖,也愉悦自己。
第二天一早,卓玲的车刚驶出小区,只见卓珊一个人从小区出来。
“你去哪儿?”
卓珊扬了扬头,“上班啊。”
卓玲笑了,“哟,真出息了!”
卓珊愣了一下,“没办法,老板太凶,我怕被她开除了。”
“哼,我说气话,你也信!”
卓珊上车。这是姐俩在河边吵架半个月以来第一次见面。二人都有些窘,在等红灯时,她们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