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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她同今安闲聊之时,也听来了些他每日在军中的琐碎小事,知晓未经军正裁断,即便缉令上有主帅亲批,也不能生效。
那判官闻女娘一番言论,豁然开朗,难怪他方才瞧着这缉令,总觉得哪里奇怪着。
这左先锋倒是颇有心机,知晓他为青州判官,鲜少接触军中刑律,便想用主帅印章来混淆他的视线。
他忽而底气足了几分,将手中的惊堂木往案几上一拍,壮着胆子,瞪着一双眼睛道:
“左先锋,莫要以为你是武官,手握兵甲,便能随意践踏我司法尊严!”
乌卉涵现下面上闪过几丝狼狈,但他堂堂西护斥候,左先锋,想要强行带走一人,又有何人敢阻拦。
即便是被这判官告到侯爷面前,凭着现下他乌卉家族与西侯联姻,以及他堂兄乌卉宣身上如此多的军功,料想侯爷也只会批他几句。
这殷家名誉扫地是事小,但万一他们要搭上自己,那事情就麻烦了。因而,今日这案子,他必须得给他们搅黄了不可。
“本将懒得同你们胡扯,给我将柳才桂带走!”
他冷着脸,冲那两个亲兵打了个眼色,随即便不管不顾,欲要往外走。
郁枳眼眸瞬间冷下来,她几乎可以肯定心中那个看似荒谬的猜测。
西护军目中无人,视公堂司法为无物。
这下,判官脸上的愤懑瞬间转变为诧异惊愕,他实在未想到这武将竟敢此般蔑视公堂。
他张嘴,即刻怒声道:
“衙役何在,给我拦下他们!”
“我看谁敢动我西护军!”
一时之间,堂中气氛凝固,西护军同一众衙役兵刃相恃,硝烟一触即发。
便是在此般情景之下,那垂坠的帘幕,忽而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拂开,一绛紫官袍,五官清冷之人,悠悠从帘后跨步而出,其挺拔身躯行进之间,环佩铃铛作响。
“左先锋,好大的官威,是否我大理寺卿,甚至是刑部,都该为你西护军让道?”
男人眉眼微沉,神情寡淡,周身却不怒自威,只轻启薄唇,却让满堂之人皆俯身低头,不敢造次。
乌卉涵瞬间凝固僵直在原地。
他亦恭敬地、面色惨白地冲着怀岁聿行揖,垂坠着头,目光闪躲,心中如雷鼓一般。
他竟不知晓这位大理卿,是何时在这大堂之中,又将他方才那番言论听去了多少!
这青州来的判官,他尚可不放在眼里。
可这位既为天子肱骨,又受万民敬仰的大理卿,他却见之便心中发虚的!
现下,却也只能灰头土脸而去,若是叫这大理卿盯上自己,怕是十年前那殷家斥候之死,即刻便会将他给揪出来。
他咬牙,看了看那柳才桂,终是挥挥手,命人松开他。
随即忍气吞声,垂手道:
“大理卿,多有得罪,今日真当是误会,既然是大理卿在此断案,那我等便日后再来郡衙提人。”
他话音落地,抬眼去看身前之人,便直直撞入了一双冷到人骨髓发凉的眸子。
心中兀地打了个冷颤,他再不愿在此地多留,急促离去之前,狠狠地瞪了瞪柳才桂和殷家大房夫人,似是在警告些什么一般。
只是此般场景,尽数落在了怀岁聿眼中。
在百姓们议论纷纷和一片唏嘘之声中,方才气势汹汹的西护军,此刻却狼狈地逃离这名为“天理昭昭”的讼堂。
节外生枝一事已然被解决,接下来,一切似乎水到渠成一般,那殷家昔日死里逃生的侍女,同不经各种拷具恐吓的柳才桂,皆一一证实了郁枳状词所言。
判官雷厉风行,在不想遇到些别的意外,速速地定下初讼结果,责令殷家如数归还郁娘子昔日私吞的郁家家产,同时那殷家大房夫人贬为侧室,施以杖刑。
郁枳知晓,其中仍有重重疑点。
想来,外祖父离奇战死一事,或许与这新晋左先锋,乌卉涵脱不了干系。
甚至,或许是乌卉涵同殷家大房勾结在了一道。
柳才桂的祖父,或然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因而他才得了那一笔横财。
而那一笔横财,说不定,便是从他们合力以“充公”为名侵占的她郁家家产中分出来的。
也难怪为何外祖母被关进冷院,囚禁数年无人问津。也难怪那西侯继夫人对她外祖母之事如此了解。
原来是,吃着她外祖父的人血馒头步步高升,一边在西护军中封狼居胥,一边享受着她外祖父同她父母亲积累下来的荣华富贵。
她心中忍不住嗤笑,呵,好一出狼狈勾结。真是不知晓,殷家那位向来偏心一房,又重男轻女的老太太,此刻九泉之下,是否痛心疾首,自己引狼入室。
只是,此事,她知晓并非耍两句嘴皮子、找两个证人便能扳倒那乌卉氏,毕竟现下,乌卉氏为军功世勋,又与西侯结姻亲。
她不欲……
用自己和外祖母的生命冒险,去为那位对妻女从未坚定选择的外祖父,平冤昭雪。
或然,将此事暗中说与身为司法参军的今安,若西护军仍有严明军纪法令,倒不至于让为其开疆拓土的名将蒙受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