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海底针。
喝醉了的女人心,那肯定比暗物质还难寻觅,够全世界最聪明的男人思量琢磨几十年的。
徐生洲也不愿枉费心力跟她掰扯,直接让任洪山、宗红英到包间来。宗红英刚进门,就脆生生地叫了声“师叔”,徐生洲欣慰地点点头:不愧是自家师侄,就是贴心!
“不好意思这么晚叫你过来。这是我们学校计算机学院的温老师,以前教过我。今天遇到高兴事儿,喝了点酒,想请你送她回去。不知你是否方便?”
宗红英笑道:“能帮师叔做事,那是我的荣幸。”
但她心里却是不信徐生洲的说辞,毕竟温尧敏的红眼圈和满脸泪痕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孤男寡女、老师学生、酒水眼泪,她早已在脑海里上演了80集长篇巨制的青春校园偶像剧。
温尧敏也端庄起来:“同学,麻烦你了!”
“温老师您客气。”
宗红英护送温尧敏离开后,徐生洲和任洪山也离开咖啡馆。由于晚饭刚吃几口就遇上这档子事,又大费周章和一个醉酒的女人斗智斗勇,徐生洲觉得此刻已经前胸贴后背,便对任红山说道:“走,请你吃个宵夜。”
“啊?徐神请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果是牛征、鲁西这帮逆子,此刻肯定会揪着徐生洲问东问西,说不定还编排出一些东京很热的情节来。但任红山不同,虽然也是室友,却不是可以百无禁忌开玩笑的兄弟,徐生洲对他来说是亦师亦友,而且是严师、畏友,许多玩笑话自然说不出口。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压短又拉长,不时有汽车载着晚归的人从身边呼啸而过。
徐生洲闲聊道:“今天咱们学院搞了研究生复试。”
“听说了。”
“郭妍现在怎么样?”
郭妍是任红山的大学师妹,两人关系有些微妙,徐生洲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进展到了哪一步。上次一起吃饭时,听说郭妍准备考京城师范大学数学科学学院基础数学方向的研究生,后来分数线出来,说是差了几分,调剂去了隔壁的京城邮电大学。
徐生洲在邮电大学隔壁混迹这么多年,才知道他们有数学系,竟然还招收数学方向的研究生。
任红山道:“正在准备复试,她们也就在这几天。”
徐生洲点点头:“今天我参加复试,觉得老师们最看重的特质,一个是基础扎实,一个是问题意识。只要能体现这两点,相信大多数老师都不会拒之门外的。”
任红山语带感激:“谢谢徐神。我会转告郭师妹的!”
徐生洲又问:“那你的事情呢?”
“我?我就这样呗!”
徐生洲可不会让他和稀泥,直接问道:“学位论文有进展了?”
任红山就像划水王在组会上汇报研究进展:“最近几个月认真读了些文献资料,算是模模糊糊有点想法,正准备写出来请徐神指教。”
徐生洲道:“说说看。”
任红山字斟句酌地答道:“就是利用之前论文中的结论,对一类上临界带移民分支过程进行研究,给出p0>0时该过程下偏差概率 P(Zn=k)的渐近行为,可以作为某篇文献中Schr?der情形结论的补充。”
徐生洲颇为欣慰:“看来你是动了脑筋。继续说。”
任红山心虚地看了一眼徐生洲,弱弱地说道:“就这些。”
“就这?!”
徐生洲说完才觉得自己语气不对,连忙又说道,“就这已经很不错了,好好充实一下,够发一篇中文核心期刊的。但我觉得你还不能满足于此,更不能止步于此,要想得更深一点,往前走得更远一点。”
两人拐进一家师大人常来的烧烤店,点了羊肉串、馒头片、生蚝、翅中等,又叫了2瓶小扁二。坐下之后,任洪山见徐生洲心情尚好,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这段时间我看文献,最大的收获不是在数学上有什么心得。”
“那是什么?”
“是看清了我自己!”
徐生洲放下手里的水杯:“怎么?悟了?想去龙泉寺出家?”
任洪山哭笑不得:“不是,我的意思是终于认清自己就是个才能平庸、长相平常、经历平凡、生活平淡的普通人。”
徐生洲哂笑道:“你才意识到?我大二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还是普通人?”任洪山表示不信。
“对啊,我没有18cm,也没有180cm,当然是普通人。”
“呃——”猝不及防的任洪山被车轮直接压到脸上,“我是说,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可能根本不适合从事科研。像徐神你,像朔尔策(Scholze),博士阶段做出的成果,我们这样的普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读不懂。我们从事科研,顶多就是在中文核心期刊或者SCI三、四区上,发一些毫无意义的垃圾论文,以此谋个职位、混碗饭吃,然后老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