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
隆隆!
火器激发的声响好似无尽雷霆,瞬发的弹丸轻易的撕碎了骑兵的皮甲,刹时便是一片冲天的血雾。
“退!快退!”
浩海达裕骑在战马上,高声的嘶吼着,命令麾下的儿郎往回跑。
可骑兵一旦冲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调转方向,此时无数的战马像是奔腾的江河一般,疯狂的涌向脱古思帖木儿的包围圈,随即被左右无数的弹丸撕碎。
夜色朦胧,幽白的月光洒向地面,可浩海达裕能看到的,只有不断渲染开来的乌黑。
那是他麾下儿郎们身上的血热,是胯下战马的血肉,亦是他浩海达裕的立世的根基。
“退啊!快退啊!!”
浩海达裕勒动战马的缰绳,疯狂的嘶吼,左右的亲兵也同时高喊着,向下传达命令。
可无数骑兵还是不可避免的冲向了死亡,撞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最终化作一道亡魂。
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
以有心算武心,脱古思帖木儿早已安排好了火器阵,麾下将士手中的火器像是喷射火焰的恶魔,不断的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哀嚎声,战马的嘶鸣声,火器喷发的嗡鸣声,马蹄踏地的轰鸣声,在这宁谧的月光下凝成一曲杂乱的乐章,配上冲天而来的血腥和刺鼻的火药味,刺激着战场上所有人的神经。
“骑兵准备!”
脱古思帖木儿站在高处,始终看着战场的形势。
此时,浩海达裕突袭的骑兵部队已然完全钻入圈套,根本冲不上去。
但若靠火器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也根本不可能,故此他一声令下,俺答当即下去传令,所有骑兵准备妥当,只等大汗一声令下,他们便会纵马疾驰,将浩海达裕的所有部下一网打尽。
“骑兵冲锋!”
脱古思帖木儿高喝一声,出击的命令快速传达,隐在山坡上的骑兵动了。
战马排成一排,自丘陵山坡上一跃而下,被洁白的月光一照,好似黑芒泻地。
骑兵们手中的钢刀高高挥舞,像是一片被狂风席卷的银色麦浪,顺着山坡快速的摇曳着,越来越近。
“大汗,快走!快走吧!”
“这一阵咱们败了!现在退还有机会!”
两旁的亲兵死命劝阻,浩海达裕却钢牙紧咬,死死的握着手中弯刀,看着还在不断死去的己方骑兵,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骑兵可是他最后的家底了,如果全军覆没,他再也没有起事的可能。
“撤!”
他狠狠的咬牙,转身策马疾驰,心中愤恨却已到达极致。
因为他的忽然变令,麾下的骑兵遭受了极大的损失,但也因为军令的更改,后续冲上去的骑兵及时勒住了战马,转身向后逃。
“杀!不要放走一个!”
“杀!”
脱古思帖木儿的骑兵疯狂向前,他们越过已汇聚成溪的血河,越过成片的敌军尸首,疯狂的向对方的有生力量冲击。
高地冲平地,让战马奔腾的速度更快,只眨眼之间,那些跑的慢的骑兵便被追上。
弯刀从身后划来,好似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
身上的皮甲被轻易划开,鲜血喷洒。
“大汗,还追吗?”
俺答看着远处的战事,夜色昏暗,他看的并不真切,却也能看到敌军正黑压压的后撤,而己方骑兵却在后方紧追。
“也速迭儿的部队就在附近,如果再追,恐怕……”
“点火,招儿郎们回来吧。”
脱古思帖木儿面带轻笑,将长筒望远镜合上,转头对俺答道:“打扫战场!”
“此番大捷,定要上报朝廷,让陛下和鲁王殿下都看看!”
“得令!”
长夜漫漫,终归是过去了。
一夜之后,原本平整的草原已是一片狼藉。
数万铁蹄踏地,掀起无数泥沙,草坪被完全破坏,变得坑坑洼洼。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下的时候,几个兵丁手持长矛,结果了最后一个重伤的骑士。
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血腥气,丘陵之下,满是敌军的尸首。
战马的身躯已被撕裂,有些敌军甚至被打碎了身躯,手臂或头颅和身体分离,散碎的红白之物落在匆匆的草原上,化作野草的肥料。
成溪的鲜血已然消失,只是远远看去,却能看到草原上出现了一条干涸的红色河流,像是横亘在绿色平原上的一条伤疤,触目惊心。
“大汗,统计出来了。”
俺答的声音有些兴奋,站在脱古思帖木儿身旁,开口道:“此战,共斩敌军七千六百众,按您的吩咐,一个俘虏都没留。”
“后续骑兵追击,又砍死了一千余,浩海达裕率残部往西去了,斥候已经跟上,现在还没有消息。”
“这一战,他伤了元气了!”
听到这话,脱古思帖木儿脸上也闪过一丝笑意,但这笑意却在瞬间消失,他看向俺答,轻声问道;“也速迭儿的部队现在在哪?”
“大都以西!”
俺答立刻回道:“斥候回报,看他们营寨,至少有十数万众,已经集结几天了。”
“浩海达裕的部队,恐怕只是他们的先锋。”
脱古思帖木儿闻言眉头紧紧的皱着,随即沉声道:“给朝廷的书信送出去没有?”
“若援军还不到,等也速迭儿的大军扑来,咱们不会是对手!”
“送去了,千里加急!”
俺答也面色凝重:“只是即便加急,这一来一回,恐怕也要……”
“传令下去,全军向东移动,往北平方向靠!”
脱古思帖木儿沉声道:“若他们冲上来,咱们不敌,那就往北平方向撤,大不了撤入大明腹地!”
俺答闻言,略微想了一下,直接道:“尊令!”
……
“该死!该死!”
西方,临时营寨。
浩海达裕耳边始终充斥着麾下儿郎哀嚎的声音,让他心中更是烦躁。
这一战,他损失了一万精骑,这还是直接战死的,逃回来的伤者还有几千,都是被火器伤的,再也没了作战的能力。
不光是人手损失惨重,战马更是折损极多,这一战他两次偷袭不成,反而钻入了别人的口袋阵,当真伤了元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