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双从不知名的线人那收到消息,带着顾府大队人马急匆匆赶到白云观的时候。
就见顾凉一动不动的守在昏迷不醒的青岚身边,宛若一尊石塑。
她还穿着上朝点卯时的那身青衣直缀。
只是不同于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端正模样。
顾凉官袍的衣摆都湿了,起了一层褶皱,靴子上还沾了好些泥巴。
瞧着颇有些狼狈。
栀香也站在一边簌簌掉眼泪。
段双小心脏抖了一下。
那句将要脱口而出的“小姐,正君不见了,但是机智的我又有线索了”就这么淹在嗓子里。
她段·忠心耿耿·长随双终究是又双叒来迟了!
天稷叹了一口气,歉疚的看着顾凉,“弟妻,此事是我疏忽,没有料到北辰会这么狠毒,工部带人过来伐竹时,我也应该跟着过来的……”
若是她一早便在,随便喊上天机楼的几个弟子,想必这山火也不会蔓延得如此之快。
提起北辰她就有些来气。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北辰这厮宁愿彻底毁了白云观,再绑上山脚那些庄户的性命,也要逼小师弟出手。
这老鳖一早便看准了今日的天象,若师弟不出手,那这场火,必定会烧光这一整个山头。
只怪师弟他太过心善,才又被这老鳖利用……”
天稷自说自的,说了一大堆,也没听见顾凉的一句回应。
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凉,天稷这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是知道顾凉失控的模样的。
看她这会儿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样子,天稷倒宁愿她闹出点什么动静。
哪怕撒个泼也是好的。
“是我错了。”
过了很久,顾凉才低声说道。
她低着头,额前有碎发遮光,暗影里,一双浅淡的眸子如同黑渊一般,死气沉沉。
天稷一怔,差点以为自己幻听,“弟妻,你刚……说什么?”
顾凉缓缓握紧青岚的手,触感是比先前更深几分的冰冷。
一种,很病态的冰冷。
“是我自以为是,是我刚愎自用,是我独断专行。”
她目光低垂,自责道,“我不应该心存侥幸,给北辰尚留下一分喘息之机,若重来一次,我不会再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他想狡兔三窟,我便灭了他所有窟,让北辰无处遁形。”
她的轻敌和鲁莽。
终究,是让阿岚再次身入险境。
天稷抿唇看着她,“弟妻,你并非道门中人,此次也是他们道法的博弈,你又何必自责?其实,只要小师弟他狠心一些,北辰便算计不到他头上。”
可她也知道。
若是对那些无辜的性命视若无睹,那小师弟,便也不是小师弟了。
顾凉自讽的冷笑一声,“如今再纠结错对,也无用了。”
她抬起眼,看着天稷,冷淡的眼眸里的洞悉的敏锐。
“告诉我,你算到的结果如何?”
她这话锋突兀的一转,让天稷听得寒毛直竖,“你……你怎么知道我算过?”
“若你未算得一个结果,那你也不会表现得这般镇定。”
天稷暗叹一句狗弟妻,既然都猜出来了,还搞出这种如丧考妣的死样子给谁看。
她晃了下拂尘,“不知算不算是好结果,但我那卦象显示,小师弟生机未尽,且此事或许还有转机,所以你也大可放心。”
顾凉点了点头,又看回青岚。
“……那便好。”
天稷见她还是不肯动,疑惑道,“既然小师弟暂时无事,那你还等在这做甚?”
说真的,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实在是有点草率。
白云观四周仅剩的未烧焦的地方——
寮房外一处很是偏僻的石屋,旁边一出去就是那片冒着焦味的秃竹林。
而且这地方年久失修,屋顶还有点漏雨。
除了小师弟躺的位置还算整洁干净,其他地方都已经积了水。
包括她这一双从仙客来高级定制的鹤云靴踩在的地方,也是泥洼遍地。
她之前只以为是顾凉悲伤过度,不愿听旁人说话,只一个人沉浸在她的小世界,所以不愿意挪地方。
但眼下看来,这狗弟妻难过归难过,等闲还是有亿点点理智在身上。
“等一个人。”
“……谁?”
顾凉不耐,“你不是会算么?”
天稷:“……”再这样聊天我真的会生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