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厄斯。”
媸先生的手放在了面具上,他念着这个名字,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沙哑、疯狂。
“我要重启太古,我要历史回到正轨。”
“这是我不可扭转的执念。”
他摘下了面具。
那是一张五官出众的脸,面色苍白都挡不住的英俊。
但那张脸上,有一道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的疤痕,生生毁了这张脸。
单看五官,几乎和宁苡一模一样。
宁苡神色微凝。
在媸摘下面具以后,她的心中,凭生起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心脏怦怦直跳。
谢枕微微皱眉。
“劫希,是我的名字。”
他看着前方,视线并没有焦距,映照着红空下的脸,愈发惨白。
太古最尊贵的少帝,到头来,落到了众叛亲离的下场。
他觉得可笑。
执念成魔,执念破碎。
此时的劫希,即使经过数千年来的修身养性,也再难走出魔怔。
宋墨白感觉到,传送给他力量的英魂,开始不再有动作。
隔着数千年的时光,他们遥遥相望。
会不会,又一次选错了……
他们不知道答案。
劫希好似在看着他们,又好似没有。
他的声音很轻。
“如果一切不能重回,那就毁灭吧。”
一遍又一遍的,逐渐尖锐而疯狂。
他在笑着。
“如果一切不能重回,那就毁灭吧。”
“那就毁灭吧——”
余音环绕不绝。
在三人的目光中,他纵身一跳,巨大的海浪翻滚,浪花飞溅。
“哥哥——”
宁苡绝望地喊道。
劫希一次也没有回头。
黑色的海洋重新风平浪静。
阴风卷起无数残骸白骨,来到了海岸边。
宋墨白惊呼一声,跳到了高处。
宁苡面色颓然。
她没有想到,媸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落幕。
不,他其实不喜欢媸这个名字。
他是少帝劫希。
谢枕在思考着他最后的那句话——如果一切不能重回,那就毁灭吧。
是什么意思?
媸先生自杀的举动,并没有唤起谢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无波无澜,甚至连怜悯也不曾有。
他冷静地询问宁苡。
宁苡仍然望着黑海的方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谢枕能够理解。
媸先生毕竟是宁苡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悲痛是难免的。
过了许久,她开了口,嗓子更哑了。
“在黑海的深处,沉睡着一只巨兽。”
“那是几千年来,太古人族恨意的化身。”
没有实体,以恨意为形。
唯一唤醒它的办法,是帝族的子嗣与它合二为一。
因为唯有帝族,拥有异兽法相。
但,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与之融合,意味着劫希将失去记忆,失去理智,失去人性,唯一剩下的,只有毁灭的本能。
那本来是,劫希在借助太古人族的力量以后,仍然不敌天道,穷途末路的选择。
但如今,一切提前了。
这也表示,劫希不再想要重启太古,执念破碎以后,他对世界已经再无留念。
闻言,谢枕沉默了一下。
他抬眸,看向海岸,阴冷的狂风席卷着白骨,嘎吱嘎吱的声音接连不断。
那些死去的英魂,似乎都在赶来这里。
在祭奠他们的少帝。
说实话,谢枕甚至为媸先生感到了不值。
生前不被认可,死后被人铭记。
倒是可笑。
宋墨白嗤笑了一声,“早干什么去了?”
他有恃无恐,也不怕那些英魂听到。
现在,他可是唯一的男性帝族了,他们就算现在再不情愿,也只有将力量借给宋墨白。
这是唯一的选择了。
宁苡眼角流下一滴清泪,涩然道,“小枕啊,哥哥想要和那只巨兽融合,需要时间,或许很长,或许很短,总之,这也是留给你最后的时间了。”
现在的情况,可以说前有狼后有虎。
本来,他们能在遗迹中待挺长一段时间的,但,现在不行了。
谢枕看着她。
宁苡的声音压抑着哭腔。
“你想要的,在黑海以北,极寒之地。”
谢枕挑眉,“谢了,宁姨。”
他思索了一下,问,“宁姨不和我一起去?”
宁苡摇了下头。
“小枕啊,我想,在这里看着他。”
即使反目成仇,即使他想杀她。
但劫希始终是他的哥哥。
在一定程度上,劫希做得没有错,因为她背叛了他。
谢枕颔首,没有再劝。
他走了两步,宋墨白赶紧跟上。
“不用跟着我。”谢枕看了他一眼。
他的这只恶犬,现在该做的,是吸收那些英魂的力量,如今,已经没有人与他抢夺了。
宋墨白垂头丧气,叫了一声,但没有违背谢枕的命令,乖乖地停下脚步。
谢枕突然回过头。
他看到,宁苡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眼眶通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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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可怜的。
“宁姨,你知道为什么,你和他的理念截然不同吗?”
“因为他是少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