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决定了要拖人下水,便立刻开始行动了。
他当然没办法联系上隔壁山西都司的都指挥使,但他知道耿老县令有亲戚与对方有交情。
借着表叔公谢文载与耿老县令、庄同知这对表兄弟的友谊,海礁很自然地争取到了“帮表叔公给友人送年礼”的机会,带着礼物拜访了庄士同庄同知家。非常“凑巧”地,那天耿老县令也到表亲家里来作客了。
于是海礁作为二人好友的小辈兼学生,陪着两位长辈聊天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就提到了自己听说的平阳府传闻,尤其是关于那位与孙家有姻亲关系的同知的事迹,还感叹道:“难不成平阳府上下就只能忍着?找不到一个能治他的人了么?”
这话让庄同知与耿老县令都忍不住叹起气来。
特别是前者,长安府衙的官差在平阳府都遇到了什么事,早就派人送信回长安报告过了。海棠从谢文载那儿打听到的消息,本就是后者从庄同知处打听来的,庄同知本人对平阳府同知的恶行,自然了解得比海家兄妹更多,心情也更沉重。
无奈两地相隔数百里,他作为长安府同知,根本奈何不了平阳府的同知,又清楚朝中的友人处境本就艰难,不打算让他们再与孙家人对上,心里自然会不好受。
不过耿老县令却被海礁那句话提醒了:“平阳府也不是真的没有门路对付孙家的党羽。我记得山西都司的赵都指挥使,就是平阳府人士吧?平阳府同知靠着孙家的姻亲关系,这般祸害他家乡父老,难道赵都指挥使就当没看见么?”
庄同知这才想起了这个人:“赵将军啊……我已有许多年不曾与他见过面了,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我这个老朋友……”
海礁愣了愣,没想到耿老县令口中“有亲戚与赵都指挥使小有交情”里的“亲戚”,就是庄士同庄同知!如此一来,就怪不得耿老县令上辈子会说,自己与赵都指挥使关系很淡,不敢指望自己这个长安前官员能逃过赵都指挥使的为难了。当时庄士同已经去世近两年,再深的交情也会变淡,更何况耿老县令还只是他的表亲,又怎么能指望赵拙会记得自家已故表兄的友情呢?
不过,如今庄士同还活着,就算与赵拙交情再淡,写封书信去告诉对方一个消息,还是能办到的。
海礁想到这里,顿时打起了精神。
庄士同回忆起了自己过去在大同府求学时,与驻守当地的年轻小将赵拙的来往经历。后来赵拙随父辈进了京,成为老颍川侯麾下小将,两人就断了联系,直到庄士同进京赶考,两人又重遇为止。赵拙成婚、长子摆满月和百日宴,庄士同都曾是座上客。可等到庄士同因为会试座师吴国丈受牵连,仕途不顺,外派地方后,两人的联系就大为减少。不过庄士同能避免被革职流放,赵拙这位故交也多少帮过些忙。两人的交情还在,只是因为相隔太远,书信往来不便,才断了联系而已。
庄士同调任长安府后,曾经给这位友人去过信,当时赵拙出门在外,是他的妻子代为回了信,信中语气冷淡。在那之后,庄士同就再也没给赵拙写过信了。
不过,庄士同的儿子一家眼下正在大同,而赵拙的次子也在大同驻守,两家并未完全断了联系。据庄士同收到的家书来看,他儿子还曾经去参加过赵拙次子的升职贺宴,跟对方面对面聊过几句,可以说是延续了父辈的交情了。
庄士同便跟耿老县令商量,是不是该给赵拙写封信去,提醒他平阳府老家出了个贪官,当地官员百姓却碍于孙家,拿这贪官没办法?
海礁在旁听着,时不时就插上两句话,支持庄士同给赵拙写信。但他心里根本不相信赵拙及其家人有多么重视这份友情。且不说赵拙之妻对庄士同来信的冷淡回复,光是上辈子,庄士同的孙女在大同遇害,赵拙次子驻守当地,何曾出手帮过忙呢?耿老县令的女儿、外孙在大同夫家遭受了种种委屈,耿老县令四处求人时,也没见赵拙次子伸过一次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