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慕昔头一次在她面前骂人,她越听越觉得好笑,捂嘴笑起来,郑慕昔看她笑了,也跟着一块捂着嘴轻笑,两人都不敢笑得太大声,怕引来府里的人。
郑慕昔没见过李元栩,只凭她的描述,就能精准地抓住他的品性,挺让她意外的。郑慕昔骂李元栩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吃人不吐骨头的饕餮,披着人皮的恶狼。
骂赵长珏的话就没这么吓人,说他是狡诈的狐狸,专挑人软肋下手。郑慕昔骂人的话,听着虽不解气,但总算是她一片好意。
郑慕昔帮她拉起袖子,她配合着穿上,又帮她系衣带,郑慕昔做这些事时,她一直看着她的脸,她头一次觉得这张面具没那么碍眼了。
郑慕昔帮她盖好被子,就起身去梳妆台那里。她躺在床上,跟之前一样看她撕掉人皮面具,露出她原本的脸时,她总算知道以前觉得碍眼的原因,郑慕昔的脸,看着要顺眼一些。她眉目之间的生机,是她学不来的,她没过过郑慕昔的生活,也想象不出,在那个时候她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余之恒毁的不单是她的家,还毁了她这个人,她要戴着这张人皮面具,她才能忘记痛苦,杀了余之恒,她的痛苦不会随之消失。
她为了这个目标,待在她身边,去扮演另一个人,她还记得原本的自己吗?她问不出口,她是始作俑者,郑慕昔是被她劝来的。
郑慕昔换好衣服,又坐到床边,她轻声跟她说“我走了”。
“余之恒这回肯定是活不成的,他死了,你会离开吗?”
郑慕昔回过头,“我还想知道他为什么会为了群山图杀人。”
“连李元栩都觉得那是一幅普通的画,说不定就像我说的,余之恒因为你爹不肯割爱,才动杀心的。”
“但阿翊你不是在将军府发现另一幅同样的画,不是说这不是巧合?”
“阿昔,你是真的想知道,还是为了我才想知道?”
她坐起来,郑慕昔转身看她,“我想知道那画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三十八条人命,竟比不上一幅画。”话才说完,郑慕昔的眼泪流了出来。
她想起身帮郑慕昔擦掉眼泪,郑慕昔背过身去,用袖子擦着,擦完她笑着转身,“阿翊,我回去了。”
她太累了,郑慕昔也是,等了她一夜,也该好好休息,后面要怎么走,等睡了一觉后再商量吧。
郑慕昔离开后,她想睡又睡不着,她脑子里反复想着群山图的事。赵钧和余之恒都跟此画有关联,跟太子处在竞争关系的李元栩,曾经得到过这幅画,假如它是藏宝图,李元栩应该早就派人去实地挖了,若它不是,赵钧和余之恒为什么看重这幅画呢?
她想起李元栩看这幅画时的神情,他眼神里是有恨意的,对着一般的画,断然不会有这样的表情,这幅画害了他吗?不像寻宝受挫,像因为这幅画他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对李元栩来说,重要的东西一是他的地位,再是他在乎的人。他的地位会因为这幅画动摇?如果会,他就会毁了这幅画,可他没有。这幅画害了升平公主或者韦贤妃?升平公主多年前离世,韦贤妃仍是四妃之首。升平公主若因为这画离世,这画应该早就没了。
难道她猜错了?她还想着,汐月敲门问她起身了没有,她回没有。汐月开门走进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她让汐月有话就说,汐月低着头,边看她边说,“大少爷让小姐你马上到辉堂一趟,说是要……”看汐月没说下去,她便说,“知道了。”她起身,汐月忙去拿衣服来。她想起刚丢在床下的衣服还没收拾,往床下看,却没找到那衣服,应该是郑慕昔帮她收拾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