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下明白,她自以为的聪明,反而使她入了那老板的圈套,云姐姐给的桃花糕是那老板从京城带来的,从云姐姐嘴里问不到话,那老板才想到她。
如果她不折返,那老板或许会去追她,还得费一番功夫,现在她自投罗网,省事多了。
本来她打算回京再会会那老板,现下是不能了。曲弄风跟那老板之间的纠葛,她不想卷进去,看那老板的架势,也必不是容易合作的人,答应回京与她见面只是当下的权宜之计,为了脱身,她只能骗人了。
她脸上的这张面具,可以躲过那个想牵线的大婶,那老板是不行了,她做的面具没办法长时间不腐不坏,她还是得用回自己做的面具。
云姐姐那边,她没有许诺,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真的离京的日子,又怎么应承她什么时候回草原。云姐姐向她道歉,她说不用,是她不小心的。她早该看出的,云姐姐对人说话,从来不会不看对方的眼睛,给她桃花糕的时候,云姐姐就看着包袱没看她。
郑慕离跟郑慕昔一样,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姐姐为什么没来,姐姐过的如何,他还要在平洲待多久,都不问,只问她一切顺不顺利,她说顺利。他好像明白如果她要做的事没有做完,他和姐姐是不能见面的,他是她的人质。
送走了那老板,她跟她们道别,就骑马离开了平洲。
那老板没跟她们为难,心胸和见识不凡,不担心她日后报复,全然放心离开,也不强人所难,她始终没有透露李公子半个字,虽然她知道那老板查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京城看起来大,实际很小,就那老板的手腕,查个人很容易,李公子又是风弄楼的常客。
曲弄风是例外吧,她做的面具一般人看不出来,那老板能看出来,她们的关系定不一般。
她纵马骑到榆树林,天全黑了,这片林子很热闹,又是虫叫,又是鸟啼,她今晚应该会睡个好觉。
她全身像散了架似的,疲累酸胀。她找了一棵榆树,将绳子系好,就靠着树坐下了,马儿的胃口仍然很好,一直在吃草。她捏了捏手臂,又捶了捶腿,再捏了捏脖子,她勉强打起精神,找来一堆枯树枝,堆好,点了火后,她去旁边的小溪边舀了水喝,水凉凉的,有点儿腥味,但她还是将水囊灌满,这里离附近的镇子虽不远,以防万一,她还是将水备好。
第二天她睁眼时,天还未全亮,在荒郊野岭,她睡得还不错,这不是她第一次睡在外面,在草原时,她就有在野外的帐篷睡过,疯了一天,很累,再怕也很快睡着了,那时身边有姥姥。这次不一样,她一个人。
跟她估算的差不多,近八天,她才赶到骆驼峰附近的镇子呈坪,呈坪比她想象的要繁华,跟平洲差不了多少,该有的店都有,街上很热闹,到处是叫卖声。她找了一间客栈,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这阵子,她基本都在野外,没找店住,一来她人生地不熟,不想引来别人的注意;二来她想体验一下,真的行走江湖的人是怎么过日子的,看看树看看花看看鸟儿,赶路也就不枯燥了。
她给马儿取了个名字,羽,无聊的时候跟羽说话,羽通常都不理她,净在吃草,只有她摸它脑袋的时候,羽才抬头看她一眼,就又继续吃。路过图上的山时,她比对过,图还是像的,继续去骆驼峰的信心增了几分。
她本以为半月不洗澡是能忍的,但过了七天,她就忍不下去了,好像有数千只虫子在咬她,特别是出了汗的地方,痒得她找树蹭了数十下才有所缓解,她只好妥协找个客栈洗澡。幸好这镇子外来的人很多,她也就不显得扎眼。
洗完澡,她还未下楼,就听到有一桌人在讨论骆驼峰的事,说是骆驼峰的主人洛长天暴毙,死于剧毒,难怪这镇子外人这么多,她边听边从楼梯下来,在那桌隔壁坐下。
客栈的伙计走到她身边,弯着腰问她要些什么,问的时候顺手给她倒了茶,她看了眼菜牌,随口向伙计打听洛长天。伙计说洛长天死于三天前,那会儿来镇子的外人可多了,是他头一次在镇子看到这么多人,要是她两天前来,就没房了,他没想到洛长天的名气这么大,在这之前他没听过这位的大名。
伙计正感慨着,隔壁桌的大婶搭腔,说还不是因为用毒高手居然死于剧毒,太过离奇,才会引来这么多人看热闹。她看那大婶的打扮,像是练家子,她笑着向大婶点了点头。她随便点了两个菜,伙计就去厨房了。
大婶看她很感兴趣,顺势坐到她旁边,说起她来骆驼峰的经过和见闻,还指了指跟她坐在一桌的大叔,说要不是他拖拖拉拉,也不至于到这边都上不了骆驼峰,现在官府的人在上面,不准闲杂人等上去,他们也只能住在客栈,等官府的人走了,再上去看看。